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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宏义: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南宋抄刊本考述

  • 古籍
  • 2021年11月12日08时

南宋史家李焘历时四十年撰成《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帙浩繁,致后世有"当时艰于传写,书坊所刻本及蜀中旧本已有详略之不同。又神哲徽钦四朝之书,乾道中祇降秘书省,依《通鉴》纸様缮写一部,未经镂板,流播日稀,自元以来,世鲜传本"[1]之叹,并以为明修《永乐大典》时,尝收录《长编》"绝大部分,而当时社会上已无足本流传",至清初传钞者大都为节录本。[2]对于《长编》诸版本尤其是南宋时期的钞刊始末及其流传情况,迄今学界之相关专题研究颇少,[3]而其中有因所见史料不足而致部分辨述存在疏失。另有一些论著因论述《长编》纂修或《长编》四库本等时稍有涉及。[4]为此,本文于辨析相关史料基础上,考述南宋时期《长编》之李焘稿本及其诸钞本、刊本情况,并对围绕《长编》编纂以及其与相关文献如《徽宗皇帝长编》、《宋史全文》之关系等若干问题做一辨析。


一、关于《长编》稿本


史载李焘于绍兴二十四年(1154)改宣教郎、知成都府双流县,在知县任上,"日缯史册,汇次国朝事实。谓司马光脩史,先为《百官公卿表》十五卷,后颇散逸,乃徧求正史、实镘,旁采家集、野史,增广门数,起建隆,迄靖康,合新旧官制,成一百四十二卷。其重编者仅七之一。《长编》之书盖始于此"。[5]至二十九年七月十七日,"国史院言:'知成都府双流县李焘申:"有《皇朝公卿百官表》一百一十二卷,内九十卷系私自编纂,乞下所属给笔劄,雇工抄录。欲从朝廷下本路漕司,借本抄录赴院,以备参照。"'从之"。[6]当时上言者乃翰林学士兼修国史周麟之,高宗遂"诏给劄录付史馆"。然是时李焘已受四川安抚制置使王刚中所辟为干办公事。[7]


因《长编》卷帙甚繁,故李焘将其书成稿或部分、或全帙先后数次上进宋廷,从而形成数部卷帙不同的稿本。以下即据以其上进年月为序来考述诸稿本情况。


1、隆兴元年进太祖一朝《长编》计十七卷。


《文献通考·经籍考》载有李焘于隆兴元年(1163)上进太祖朝《长编》奏状,有云:"臣尝尽力史学,于本朝故事尤切欣慕,每恨学士大夫各信所传,不考诸实镘、正史,纷错难信。...... 臣辄发愤讨论,使众说咸会于一,敢先具建隆迄开宝十有七年,为十有七卷上进。"[8]则其以一年为一卷。史载李焘于绍兴三十二年闰二月知荣州,则此时李焘正在知荣州任上。[9]


2、乾道四年进自太祖至英宗五朝《长编》计一百八卷。


乾道三年(1167),四川制置汪应辰上铲子:


切见左朝散郎李焘所著《续资治通鉴》,自建隆(乞)[迄]元符,悉已成书。于实录、正史之外,凡传记小说,采摭殆尽。考其异同,定其疑谬,精密切当,皆有依据。其太祖一朝编年已经投进,蒙付国史日历所外,所有太宗已后文字,伏乞朝廷给劄,付本官抄录,发送秘书省校勘,藏之秘阁。[10]


是年中,李焘应召赴行在,于八月十四日入对,上"太祖故事",授礼部员外郎兼国史院编修官,并"奉旨令早投进"《长编》一书。[11]八月二十九日,秘书省上状云李焘《长编》"其太祖一朝,已蒙降付国史日历所外,所有太宗以后文字,伏乞朝廷给劄,付本官抄录,送本省校勘,藏之秘阁"。孝宗即日"诏给劄付"李焘"抄录所著《续资治通鉴》太宗已后文字"。[12]李焘遂上言"臣准朝旨,取臣所著《续资治通鉴》自建隆迄元符,令有司缮写投进。今先次写到建隆元年至治平四年阄三月五朝事迹,共一百八卷投进。治平以后,文字增多,容臣更加整齐,节次投进"。[13]直至次年乾道四年四月丙辰,李焘上《长编》"自建隆至治平一百八卷"。[14]五月一日,宰执进呈《长编》一百八卷,孝宗特下诏称李焘"纂述有劳,特转两官",[15]并对辅臣称誉道:"自建隆至治平百余岁事迹备于此矣。"[16]可见此时李焘虽已撰成自宋初至哲宗元符年间之七朝《长编》初稿,宋廷也令其抄录《长编》太祖朝以后文字,然李焘却仍只是将已撰定的太祖至英宗五朝《长编》一百零八卷上进,[17]其中太祖一朝记事虽已于"隆兴元年具表投进,后来稍有增益,谨重录进",故"今写成一百七十五册,并目锍一册"。[18]按自太祖建隆元年至治平四年正一百零八年,故此五朝《长编》亦是以一年为一卷,因每年内容多少不等,故卷下又有子卷之分,遂装成一百七十五册。


3、淳熙二年进神、哲两朝《长编》计三百四十卷。


在李焘乾道四年四月进呈五朝《长编》之前两日,宰臣蒋芾等上《钦宗帝纪》《实录》。[19]据李焘乾道五年十二月二十三日上言:


伏见《四朝正史》开院已踰十年,臣备员编修,亦二年有余。...... 缘正史当据实录,又缘实录往往差误,史官自合旁采异闻,考验增损。...... 兼臣先因《续资治通(监)[鉴]长编》颇尝收集、参究实录外,略得一二。惟是《徽宗实录》疏舛特甚,难遂准凭下笔。若务速成,不计臧否,只须取四朝《实录》分散事迹,添未立诸传,并缀缉诸志,数月间亦粗可了。但恐因循灭裂,终致人言。...... 猥因进《续资治通鉴长编》,自建隆讫治平,凡一百八卷,乃蒙误恩,特与增秩,每惧不称陞下奖擢之意。其治平以来自合依诏旨接续修进,乞特许臣专意讨论徽宗一朝事迹,纂述《长编》。《长编》既具,即可助成正史。


孝宗从之。[20]可证其一,李焘自乾道三年八月兼国史院编修官,即入史馆供职,同时撰定五朝《长编》上进;其二,当时正在撰修"治平以来"事迹,然徽宗朝《长编》尚未及编纂。李焘因参与编纂《四朝国史》,遂影响撰修《长编》的进度。乾道六年六月,李焘除湖北转运副使;八年九月,权知泸州。[21]在泸州任上,李焘续编成神哲徽钦四朝《长编》初稿二百八十卷,于淳熙元年(1174)奏言:


臣先次投进《续资治通鉴长编》自建隆迄治平,今欲纂辑治平以后至中兴以前六十年事迹,庶几一祖八宗之丰功盛德粲然具存,无所阙遗。...... 凡六十年,年为一卷,以字之繁略,又均分之,总为二百八十卷。[22]


是年李焘"被召,适城中火,...... 提刑何熙志奏公不亲至火所,并指《长编》记魏王食肥彘,语涉诬谤。上曰:'此载皇宋事实,何害?'止命成都提刑李蘩体量火事。公行及国门,乞祠待辨。除江西转运副使,且许临遣。公进治平四年至元符三年《长编》四百十七卷"。[23]据《玉海》,淳熙二年二月二十二日,正在临安的李焘上进神哲两朝《长编》计"三百四十册"。[24]是月二十七日,诏直宝文阁、江西运副李焘因进《长编》,除袐阁修撰。[25]又《永乐大典》卷二二一八载李焘《拥翠楼》诗,首句云"淳熙元年九月尾",题下注:"在泸州雅歌堂之上。"[26]则此时李焘尚在泸州,故推知李焘至行在临安当在淳熙元年末、二年初。然此次神哲两朝进呈本计"四百十七卷",与淳熙元年李焘上奏言合神哲徽钦四朝《长编》稿为二百八十卷不合,推知此后两朝《长编》定稿时,卷帙有所调整。


4、淳熙四年进徽、钦两朝《长编》计三百二十册。


淳熙三年初,李焘除秘书监、权同修国史兼实录院同修撰,专付以史事。[27]四年七月五日,李焘进呈徽钦两朝《长编》计三百二十册。[28]周必大云"元符接靖康《长编》成,上称公'无愧司马光'"。七年,"史院进《四朝正史》,经修官在外者例减磨勘二年,宰执奏正史颇采李焘《长编》,《地里》一志又出其手,诏减年外,别转一官"。[29]按李焘推恩在淳熙八年二月,周必大有云"太中大夫充敷文阁待制、新知遂宁府李焘博考旧闻,网罗逸事,修成《续资治通鉴长编》一千卷。其自熙宁至靖康六十年中,朝廷之所施设,羣臣之所议论,推原审订,登载甚详。今之史志,摭取寔多,又其间《地理》一志,全出焘手"。[30]所谓《长编》一千卷,乃是合计九朝《长编》卷帙之概数。


5、淳熙十年进九朝《长编》计九百八十卷。


李焘于淳熙四年九月出知常德府,"以史局自随",[31]着手修订《长编》。六年,李焘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此前李焘在实录院编纂国史时,尝荐吕祖谦兼检讨官。[32]故李焘在常德时,吕祖谦屡来信通问,其中三通涉及《长编》修订,一云:"武陵民淳事简,公退想多闲暇。《长编》莫曾下手再整顿否?...... 所谕《长编》,乍到固知多事,今条教既定,莫渐可整顿否?虽远方难得人商榷,然暇日极难得,似不可放过也。"二云:"武陵民淳事简,黄堂必甚优游。《长编》既已断手,莫若及此暇时,参订修润,整顿凡例,刊削枝叶,两存者折衷归于一是,遂为完书。若秪广记备言以待后人,恐年祀浸远,未必能明今日去取之意,使千载有遗恨,良可惜也。异时复还禁近笔削之工,便不能专此,似不可失耳。"三云:"闻复刊缉《长编》,条例当益严密,第恨阻远,不得陪侍笔削尔。"[33]由吕祖谦来信可知,其一,虽说《长编》全书已撰成,但李焘至常德后,开始修订《长编》;其二,李焘修订《长编》,于"参订修润"文字外,更"整顿凡例,刊削枝叶,两存者折衷归于一是",使之"遂为完书",以免仅是"广记备言"之书,致后人无以"明今日去取之意"。七年,李焘知遂宁府。十年,李焘因"前得旨:'《长编》或有增损,依熙宁修《三经义》法具奏。'至是,上四千四百五十余条,又以一百六十八年事散九百八十卷,一览难周,别为《举要》六十八卷、《总目》五卷、《修撰事目》十卷"。[34]《玉海》系上书事于淳熙十年三月六日,并云"上甚重之,以其书藏秘府"。[35]然据李焘自言,《长编》全书最终撰成并进呈朝廷之时实在淳熙九年中:


臣累次进所为《续资治通鉴长编》,今重别写进,共980卷,计64册。其修换事,总为目一十卷。又缘一百六十八年之事分散为980卷之间,文字繁多,本末颇难立见,略存梗椁,庶易检,今创为建隆至靖康《举要》六十八卷,并卷《总目》共五卷。已上四种,通计一千六十三卷,六百八十七册。[36]


淳熙十年三月乃则宋廷获李焘上进之《长编》全书,并藏于秘府。《宋史·孝宗纪》亦载此事于十年三月戊辰。[37]


上文李焘"得旨,《长编》或有增损,依熙宁修《三经义》法具奏,至是上四千四百五十余条"云云,《宋史·李焘传》作"依熙宁修《三经》例,损益修换四千四百余事"。[38]所谓"熙宁修《三经义》法"或"熙宁修《三经》例",乃指神宗熙宁年间《三经新义》刊印颁行以后,王安石又加修订,并将讹误或欠妥之处逐条进呈神宗,予以"替换"之事,王安石文集中就载有《乞改三经义劄子》、《又铲子》,[39]而《长编》亦称元丰三年八月丙辰,"王安石上改定《诗》《书》《 周礼义》误字,诏锝送国子监修正"。[40]故李焘依据此事例,"上四千四百五十余条""修换事",然与王安石仅改换《三经义》误字不同,李焘同时又进呈"重别写"的九朝《长编》九百八十卷。[41]


李焘所上《长编》卷数,除九百八十卷外,还有数说:(1)《宋史·孝宗纪》作"六百八十七卷",然据上引李焘自言及《玉海》卷四七《乾道续资治通鉴长编》注引《会要》云"六百八十七册",则知《孝宗纪》乃以一册为一卷,并包含《举要》、《总目》、《修撰事目》。(2)《宋史·艺文志》、《建炎以来朝野杂记》甲集卷四作"一百六十八卷"[42],按北宋自建隆元年(960)至靖康二年(1127)正一百六十八年,则此乃以一年为一卷。又《直斋书录解题》卷四亦著录《长编》一百六十八卷,然云"其卷数虽如此,而册数至余三百,盖逐卷又自分子卷,或至十余"。[43]而与上引李焘自言"共九百八十卷,计六百四册"者显然不同,说明其分卷分册颇有变动。(3)《宋史·李焘传》作"凡九百七十八卷,卷第《总目》五卷",则不详其说所自。[44]


全本《长编》各朝分卷情况如何,赵希弁《读书附志》卷上著录《长编》九百四十六卷,云"太祖至英宗一百七十五卷,神宗朝二百二十八卷,哲宗朝二百二十卷,徽宗朝三百二十三卷",[45]然未言及钦宗朝《长编》卷数。因李焘淳熙十年所进呈九朝《长编》为980卷,故推知钦宗朝《长编》约为34卷。然李焘此前分段进呈各朝《长编》卷数,太祖至英宗五朝《长编》计一百零八卷,一百七十五册;神哲两朝计四百十七卷,三百四十册;徽钦两朝《长编》计三百二十册,未言卷数:合计为八百三十五册,远多于淳熙十年进呈的九朝全本六百四册。因此,对比分段进呈本与九朝全本的卷册数变化,大体可知:太祖至英宗五朝本的卷册未作大的更动,即以前者之一册为后者一卷;神哲两朝本卷数相近,后者较前者的卷数稍有增多;徽钦两朝本则变化颇大,看来李焘于淳熙四年进呈徽钦两朝本以后,直至淳熙十年再进呈九朝全本,其间五年多时间主要用于徽钦两朝内容的修订上。


综上,不计初次进呈的太祖一朝《长编》,则宋廷藏有李焘屡次分段进呈与淳熙十年一次进呈的两套《长编》全书稿本。



二、关于"十朝《长编》"


《长编》撰成以后,南宋人多有引录。有学者因发现晚宋类书《山堂考索》(又名《群书考索》)收载标有高宗"绍兴"年号的《长编》佚文七条,并鉴于王明清《玉照新志》卷三有"近览李仁甫《长编》云绍兴元年正月十四日辛 丑中书舍人胡交修"云云,遂推断李焘《长编》"很可能"纂修自太祖至高宗共十朝,但可能因政治原因,李焘只将九朝《长编》进呈,而"私藏者为十朝,后十朝《长编》 流播士大夫之间,故章俊卿、王明清等能见而录之"。[46]此后又有学者结合《宋会要辑稿·崇儒》七之六三载录《长编》高宗绍兴二十一年十二月辛巳日记事,肯定此"十朝《长编》"之说。[47]因宋人所引录的此类《长编》佚文情况颇复杂,故下文即据相关史料对此做一辨析。


(1)王明清《玉照新志》卷三载有"近览李仁甫《长编》云绍兴元年正月十四日辛丑中书舍人胡交修"之事,云:


明清《挥麈后锈》载周廷阝所记陈尧臣决伐燕之策,盖出于天下公论,而尧臣之子倚以财雄行都。张全真参政日,载真僞作一帙,可以但作全真文字。近览李仁甫《长编》云:"绍兴元年正月十四日辛丑,中书舍人胡交修言...... 诏:'尧臣主管临安府洞霄宫指挥更不施行。'书之于编。”...... 事见《长编》第一百五十九之注。[48]


所谓"周廷阝所记陈尧臣决伐燕之策",载于王明清《挥麈后录》卷四,有云"李仁父《长编》载胡交修缴其祠命之章,尤摘其奸"。[49]检《要录》,知胡交修缴陈尧臣祠命在绍兴元年三月。[50]可证《长编》记事有"兼及高宗,或以事相连属,着其归宿,附于注末,如《左传》后经终事之例"。[51]

(2)王明清《玉照新志》卷四载"中兴初政治宋齐愈退翁狱断案,得之陆务观。...... 然绍兴中,赵鼎、张浚为左右相,尝共启髙宗,云靖康之末,金人议立僞主,意在张邦昌,而退翁适在众中,发于愤躁,掌上密书以示所厚,云夷狄设意如是。坐有,随声唱之,故及于祸。思陵恻然怜之,诏追复元官,锝其子孙。...... 近又得张栻敬夫记其父魏公浚语,益明其风指左证之寃。今备书云:'...... 己卯夏,栻侍旁闻之,敢私志云。'见之《长编》靖康二年二月注。"[52]可见此亦是"以事相连属",故李焘于《长编》靖康二年二月注文中引录张栻"私志"来叙述建炎初年发生之事。


(3)《宋会要辑稿·崇儒》七之六三注文中载有绍兴二十一年十二月辛巳日记事,云高宗下御制处分安丰军贡进鮓白鱼:


《长编》:(绍兴)二十五年十二月辛巳,进呈御笔批下:"安丰军进鮓白鱼,不欲以口腹劳人,令自今后罢进。"上曰:"去年已降指挥,罢温州柑橘、福建贡荔枝,独鮓淮白未罢。此皆祖宗岁供之物,朕恐劳百姓,所以再降指挥。”


《圣政》:二十五年十二月丁酉,上曰:"舶司及都大茶马司诸处进贡珍珠、文犀等,此物何所用?当批出禁止。”[53]


据检此则记事亦载于其他文献如《要录》卷一七〇、[54]《群书考索》后集卷六四、[55]《古今源流至论》后集卷十[56]与《宋史全文》卷二二上[57]等:

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七〇


(绍兴二十五年十二月)庚辰,安丰军进鮓白鱼,御笔:"朕不欲以口腹劳人,可下本军,自今进。"翌日,执政进呈,上曰:"温州柑橘、福建荔枝,去年皆令罢进,独鮓淮白,皆宗祖岁进之物,朕恐劳百姓,所以再降指挥住罢。”[58]


群书考索后集卷六


绍兴二十一年十二月辛巳,进呈御笔批下:"安丰军进鮓白鱼,不欲以口腹劳人,令自今后罢进。"上又曰:"去年已降指挥,罢温州柑橘、福建贡荔枝,独鮓淮甸未罢。此皆祖宗所岁贡之物,朕恐劳百姓,所以再降指挥。”

绍兴二十三年十二月丁酉,上谕曰:"舶司及都大茶马司诸处进贡真珠、文犀等,此物何所用,当批出禁止。"《圣政》。


古今源流至论后集卷十


《圣政》:高宗诏兴二十三年十二月辛巳,进呈御笔批下:"安丰军进鳄鲻白鱼,不欲以口腹劳人,令自今后罢。"上曰:"三年已降指挥,罢温州橘柚、福州荔枝,独淮甸鳄鳊未罢。此皆祖宗岁贡之物,朕恐劳百姓,所以颁降指挥。”


对于《宋会要辑稿·崇儒》注文所引《长编》文字,原书整理者指出其文字抄自《群书考索》后集卷六四,但该条文字末"未注明出何书,《大典》编者遂妄补作'长编'",并推测"疑亦出《中兴两朝圣政》。惜《圣政》今本"记录此段时间史事之卷"皆缺,无从核对"。[59]然而上表中所引《古今源流至论》文字,虽然其中"诏兴二十三年"显为"绍兴二十五年"之讹,"三年已降指挥"当作"去年已降指挥",但却明确指出此段文字源自《圣政》,如《宋会要辑稿》整理者所推测者。


然上引汤、陈一文以《山堂考索》收载标有"绍兴"年号的《长编》佚文七条,作为李焘曾撰十朝《长编》的证据。但其实不止《山堂考索》一书,晚宋其他类书也有引录标有"绍兴"年号的《长编》佚文的,[60]而另外有些条目引录的《长编》佚文虽未明言"绍兴",然其事实发生在绍兴时,[61]甚至有的《长编》佚文,还记载孝宗至理宗朝的史事,如《群书会元截江网》卷二四言孝宗隆兴二年"汤思退"事、卷五言" 孝宗乾道八年"事,卷一言"庆元三年"事、卷十五言"嘉泰三年"事、卷二四言"开禧三年"与"宁宗嘉定十一年"事、卷十言"宁宗嘉定十六年"事,又卷十四言"宁宗开禧元年 七月壬午"事、卷二八言"宁宗嘉定十二年"与"十四年"事引《续长编》;《古今合璧事类备要》外集卷六五《惰游之民》言理宗"嘉熙七年"事等。从这些类书的纂修体例推断,此类《长编》(包括《续长编》)佚文,绝不属李焘之书。


此外,朱熹尝于致李壁(李焘子)信中言及"或云(《长编》)建炎、绍兴亦已成书"。[62]故有学者以为朱熹乃同时代之人,其"所闻应不妄",故认定李焘"高宗一朝《长编》确已修订成书"。[63]此说不然,一是李焘子李尝撰《皇宋十朝纲要》,记事自太祖至高宗十朝,其北宋部分主要取材于李焘《长编》,故疑朱熹所闻乃属误传,即误以《十朝纲要》为"十朝《长编》"。二是李焘如确已撰成高宗朝《长编》,且已为南宋后期流行于世的类书等大量引录,而当时却无一学者尝有述及或在其著述中予以引录,当无此可能。因此,所谓李焘已撰成"十朝《长编》"之说实不能成立。



三、关于《长编》的南宋抄刊本


李焘《长编》甫问世,即得时人好评,誉其"平生生死文字间,《长编》一书用力四十年,叶适以为《春秋》以后才有此书"。[64]但因卷帙繁富,致有"当时艰于传写",故"自元以来,世鲜传本"[65]之叹;又因《长编》至清代仅有残本传世,故朱彝尊以为此书"乾道中祗降秘书省依《通鉴》纸样缮写一部,未经镂板,遂失传"。[66]虽说《长编》卷帙近千卷,"艰于传写",但史载李焘进呈朝廷之后,官私间钞录、刊行《长编》的记载屡见于书,清代馆臣云云实不确。然因相关记载甚零散且其词义不甚明晰等原因,故今日相关研究并不多见,而且其间颇有错讹传误之处。辨析相关记载,南宋时期《长编》的钞刊传播,大体可分为官府机构、民间学界的抄录刊印与节录本三类。


1、官府机构的抄录刊刻。


史载乾道三年八月二十九日,秘书省上状:"勘会左朝散郎李焘所著《续资治通鉴长编》,其太祖一朝,已蒙降付国史日历所外,所有太宗以后文字,伏乞朝廷给劄,付本官抄录,送本省校勘,藏之秘阁。"是日,孝宗"诏给劄付左朝散郎李焘,抄录所著《续资治通鉴》太宗已后文字"。[67]至"六年三月二日,诏:'降下《续资治通鉴长编》一百七十六册,并《资治通鉴》一册,付秘书省,令依《通鉴》纸样及字样大小缮写《续通鉴长编》一部,仍将李焘衔位于卷首,依司马光衔位书写,限日(近)进纳。'"[68]此乃李焘上进五朝《长编》后,宋廷特令秘书省执行乾道三年诏书而已。虽然此后李焘上进之神哲徽钦四朝《长编》,未见有相关秘书省续"依《通鉴》纸样缮写"的记载,然依宋制,若无另有指示,一般秘书省会继续缮写。此处需加说明的,乾道六年"降下"秘书省缮写的乃五朝《长编》,朱彝尊《书李氏续通鉴长编后》云李焘屡次进呈《长编》,"若神宗朝二百二十八卷、哲宗朝二百二十卷、徽宗钦宗朝三百二十三卷,乾道中祗降秘书省依《通鉴》纸样缮写一部"。[69]其说不确。


据彭龟年绍熙二年(1191)十月《缴进宣取续资治通鉴长编奏》所云,除秘府外,南宋国子监内亦藏有一部《长编》录本:


右《续资治通鉴长编》一部,计一百五十四册,用黄帕三幅封进外,臣照对此书,元有两本,一本焘知泸州日投进,其书颇有未备去处,焘知遂宁府日逐别删修一本投进,比之泸州之本最为详密。焘又有一本书名《长编举要》,撮其凡目,尤可参考。缘本监所录止是泸州本,其遂宁府所进本及《举要》,现藏秘书监,欲望圣慈一幷宣取,庶几可备乙夜之览。[70]


其又于绍熙五年正月《国内治圣鉴疏》中称:


臣...... 昨蒙陛下官之成均。成均旧有《国朝会要》及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录本,因得窃读。......


附日记:初,绍熙五年正月十一日直前奏事,...... 复奏云:臣先任国子监丞日,准御前有旨下本监取《资治通鉴长编》,臣随即缴进,因奏国子监本不如秘书省本。后又闻有旨取秘书省本,付讲筵所节录,竟未曾成书。[71]


按,"其遂宁府所进本",即李焘于淳熙九年所进之九朝《长编》,因孝宗"甚重之,以其书付秘书省";[72]而李焘"知泸州日投进"本,本应指其于淳熙二年二月"投进"的神哲两朝《长编》。但彭龟年明确言泸州本"其书颇有未备去处,焘知遂宁府日逐别删修一本投进,比之泸州之本最为详密",又言"国子监本不如秘书省本",然并未言国子监藏本乃是不全本,而且彭龟年 因任职国子监,遂得以阅读监内所藏"《国朝会要》及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录本",遂编次"祖宗修之身、刑之家者"为一书,"监于先王成宪之义,名曰《内治圣鉴》。其目则略循《会要》之旧,其事则多本《长编》之书,一时名臣奏请有足裨补圣治者,亦复采录"。[73]然则彭氏所阅读的也应属九朝全本,只是为区别于"遂宁府所进本",而称之为泸州"投进"本。此国子监藏本是否即李焘分段"投进"的九朝《长编》稿本?刘复生认为此国子监藏本"并非'泸州本'原本,而系录本"。[74]但此藏本《长编》一部为何仅"计一百五十四册,用黄帕三幅封进",其中缘故,因史料有阙,今已难究其详,或许其本于抄录"泸州本"时尝重作分册。


彭龟年所云"又闻有旨取秘书省本,付讲筵所节录",据袁燮所记,乃出自国子监主簿黄度的建议:"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以广记备言为体,观者每患其繁,乞选命诸儒节镘以进。盖(此书所载)皆系治忽盛衰,当知其所以然者,深求列圣之迹,精察义理之会,则操纵取舍皆有楷模矣。"故光宗"遂取《长编》于国子监,又取诸秘书长省,令经筵节录"。[75]即秘书省、国子监所藏两部《长编》皆被取入大内,然据彭龟年所云,其欲据《长编》节录之本"竟未曾成书"。


"上引彭龟年奏疏明言《长编》"元有两本",一为泸州本,一为遂宁本,若国子监所藏"非'泸州本'原本,而系录本",则泸州本"原本"又何在?检《景定建康志》卷三三,载南宋后期建康府学内收藏有《长编》"全本、节本"各一部,[76]此处所谓"全本",当指未尝节略文字的九朝本。《景定建康志》云建康府学旧有藏书毁于两宋之际兵燹,"至绍兴十六年(1146),高宗皇帝亲书《九经》及《先圣文宣王赞》刻石于国子监,首以石本赐建康,今藏于府学之御书阁,而经子史集之仅存者皆附焉。景定二年(1261),留守马光祖念文籍之阙,复求国子监书之全,以惠多士"。[77]即作为陪都的建康府,其府学地位与其他州府官学不同,其藏书大多来自朝廷所赐。故《景定建康志·书籍》所载府学藏书中,多有注明其版本为"监本"者。由于未发现当时其他州府学尝收藏九朝《长编》的记载,故建康府学所藏《长编》"全本",疑亦属宋廷赐书,抑或其可能即是所谓泸州本"原本",因李焘上进"比之泸州之本最为详密"的遂宁本,藏之秘书省,而国子监亦藏有"泸州本"之"录本",故而此泸州本被转赐于建康府学。可能也因为此,彭龟年奏疏中未再提及泸州本之"原本"。


虽说《长编》卷帙甚伙,但宋廷却亦尝筹划刊印颁行。据载理宗景定四年(1263)七月"诏秘书省自淳熙至嘉定《国朝会要》、《皇朝长编》刊梓颁行"。[78]此《皇朝长编》当即李焘《长编》。宋廷此时欲将《长编》刊梓颁行,似与南宋后期经筵讲官时以《长编》文字进讲有关。然未见有秘书省尝刊成《长编》进呈的记载,疑因《长编》卷帙繁富,而当时外患日重,经济凋敝,故宋廷虽明令秘书省刊梓,也最终无力完成。


2、民间传抄刊印。


宋末周密《癸辛杂识》称韩彦古(韩世忠子)尝抄录《长编》全帙,李焘据以进呈。王承略《李焘事迹编年》系此事于乾道三年,即李焘进呈五朝《长编》之前一年;[79]顾吉辰以为在淳熙六年。[80]而清馆臣《长编》提要云此事在淳熙九年李焘知遂宁府"重别写呈"时。[81]然细析周密所云,可见此事本末多有可疑之处。为便于辨析,详引《癸辛杂识》原文如下:


韩彦古字子师,诡谲任数,处性不常。尹京日,范仲西叔为谏议大夫,阜陵眷之厚,大用有日矣。范素恶韩,将奏黜之,语颇泄,韩窘甚,思所以中之。范门清峻,无间可入,乃以白玉小合满贮大北珠,缄封于大合中,厚赁铃下老兵,使因间通之。范大怒,叱使持去。所爱亦在傍,怪其夽大而轻,曰:"此何物也?"试启观之,则见玉合,益怪之,方复取视,玉滑而珠圆,分迸四出,失手堕地。合既破碎,益不可收拾。范见而益怒,自起捽妾之冠,而气中仆地竟不起。其无状至此。李仁甫亦恶其为人,弗与交,请谒尝瞰其亡。一日知其出,往见之,则实未尝出也。既见,韩延入书屋,...... 仁甫辞再三不获,遂为强留。室有二厨贮书,牙签黄袱,扃甚严。仁甫问:"此为何?"答曰:"先人在军中日,得于北方。盖本朝野史,编年成书者。"是时仁甫方修《长编》,既成,有诏临安给笔札,就其家缮镙以进。而卷帙浩博,未见端绪,彦古常欲略观不可得。仁甫闻其言窘甚,亟欲得见之。则曰:"家所秘藏,将即进呈,不可他示也。"李益窘,再四致祷。乃曰:"且为某饮酒,续当以呈。"李于是为尽量,毎杯行辄请。至酒罢,笑谓仁甫曰:"前言戏之耳,此即公所著《长编》也。已为用佳纸作副本装治,就以奉纳,便可进御矣。"李视之信然。盖阴戒书吏传镘,毎一板酬千钱。吏畏其威,利其赏,辄先锈送韩所,故李未成帙,而韩已得全书矣。仁甫虽愤媿不平,而亦幸蒙其成,竟用以进。[82]


周密所云颇有讹误之处,其一,李焘前后五次进呈《长编》,然唯有乾道四年进呈五朝《长编》时,据周必大《李文简公焘神道碑》称"乞下临安府给笔札缮写,藏秘阁"。然此为五朝《长编》,与周密所云"仁甫方修《长编》,既成"者不合。其二,韩彦古知临安府(尹京),据《咸淳临安志》,在乾道七年正月十九日至三月八日间;[83]而"范仲西叔"中当脱"苞"字,即其名仲苞,字西叔,周必大有《经筵同僚祭范西叔仲苞侍讲文》,[84]撰于淳熙三年十一月十九日,可知范仲苞卒于淳熙三年中,显与韩彦古尹京之时不合。其三,据《咸淳临安志》,有韩彦质(韩彦古兄)于淳熙十年六月二十五日至十一年五月二十九日知临安府[85],亦与是年三月六日李焘进呈九朝《长编》全本者不符。由此,所谓韩彦古"阴戒书吏传录"《长编》之事,似只是传闻增饰之辞。


《长编》虽然卷帙繁富而世人艰于传抄,周密《癸辛杂识》云云真实性存疑,但《长编》一书因其学术价值而甚为时人所重视,故在李焘"进呈"后不久,学人间便有抄录传阅者。其间,李焘后人亦承担着抄写传录之责。朱熹尝致书李壁(李焘子),于致谢"先正文简公诗编行实,并及三夫人二圹刻文"之余,又云"《续通典》见诗中及之,恐有印本,求一部。《长编》改定本只写改处,不知有多少册?得为致之为幸"。[86]朱熹此书撰于庆元四年(1198)中,[87]此所谓"《长编》改定本",当指李焘淳熙十年"进呈"本,因其"依熙宁修《三经义》法",而"上四千四百五十余条""增损"文字,故有"《长编》改定本"之称。稍后,刘宰亦致书李云"五朝《长编》激感颁赐,四朝正所欲得,更望周全,使为全书。但部帙太大,为帑更费,以是为愧"。因同书中云及"大参薨背,海内褫气。方其壮年,鋭于立事,议论岂无少差,要于大义无愧",[88]此"大参"即指李兄李壁,据《宋史》,李壁于开禧二年(1206)七月除参知政事,三年十一月罢,嘉定十五年(1222)六月卒。[89]故推知此书当撰于是年稍后。现存南宋私家藏书目录,大都收录《长编》一书:尤袤《遂初堂书目·国史类》著录《续通鉴长编》,又著录《续长编举要》并《攷异》。[90]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卷四著录《续通鉴长编》一百六十八卷,云"其卷数虽如此,而册数至余三百,盖逐卷又自分子卷,或至十余";又著录《续通鉴长编举要》六十八卷。[91]赵希弁《读书附志》卷上著录《续资治通鉴长编》九百四十六卷,并云:"希弁所藏蜀本,视书坊所刊者为详。"[92]虽然诸书目著录《长编》的卷数有异,但可认定此三部书目所著录者,皆属李焘淳熙十年遂宁府"投进"的九朝本。


赵希弁《读书附志》称其收藏之"蜀本",较"书坊所刊者为详",然未明言何者为蜀本,书坊所刊于何处。周必大《敷文阁学士李仁甫挽词十絶(甲辰)》之六云:"千卷《长编》已刻闽,争传副墨价兼金。冠篇不得同迂叟,遗恨犹应记玉音。"原注:"上许御制《长编》序。"[93]李焘进呈《长编》,奏请孝宗同意,仿神宗为司马光(自号迂叟)《资治通鉴》撰序之例,为《长编》撰序。[94]故《挽词》云云如此。又,"副墨"有诗文、副本二义,然细析《挽词》文义,此处当作"副本"解。故由"千卷《长编》已刻闽"之句,可证在李焘生前,福建地区已有刊印千卷《长编》者,且其副本虽然价格颇昂,而时人争相传阅。又史载宁宗嘉泰二年(1202)二月二十八日,新差权知随州赵彦卫奏言:"近来忽见有本朝《通鉴长编》、《东都事略》、《九朝通略》、《丁未录》与夫语录、家传,品目类多,镂板盛行于世。"[95]亦证明李焘身后未久,《长编》确已刊印且"盛行于世"。而此"千卷"之闽本,疑即赵希弁所称的"书坊所刊者"。考虑到李焘于淳熙十年三月自遂宁府"投进"《长编》,以及《长编》篇幅浩大,刊印所费时间等因素,推知此闽本似属李焘分三次"投进"本,即所谓"泸州本"。因其虽同为九朝本,但文字不及遂宁府"投进"之"改定"本"详密"。故朱熹在致李壁书札内询问"《长编》改定本只写改处,不知有多少册?得为致之为幸",也证明朱熹此时所阅读者非后来的"改定"本。又,《朱子语类》记载朱熹屡与门人议论《长编》记事得失,如云:"近看《长编》有一段,徽宗一日问执政:'东州逆党何不为处分了?'"又云:"论李仁甫《通鉴长编》曰:近得周益公书,亦疑其间考订未甚精密,因寄得数条来。某看他书靖康间事最疏略"。[96]朱熹于致他人书札中亦多次言及《长编》,如《答吕子约》云"《徽录》新书近方看得数卷,大抵是用《长编》添修,然亦有不尽处"。[97]《答叶正则》云"向见人家抄录靖康事,有耿黄门劄子,论祖宗致治不如熙、丰之盛者数条,不当专以祖宗为法。...... 后阊《实录》、《长编》之属,皆无此事"。[98]《答黄直卿》云"两日无事,闲读《长编》,崇、观以来率是如此,甚可惧也"。[99]《答蔡季通》云"近读《长编》,说魏汉津、刘炳作大晟乐"。[100]《林井伯》云"两日偶看《长编》,至燕云事,便觉胸次扰扰"。[101]皆为徽、钦两朝政事,说明朱熹所读者为九朝《长编》,似即此闽中书坊刊印之本。


朱熹于《答李季章》中言及"《长编》改定本"以后,又云:"顷见靖康间事,杨龟山多有章疏,不曾编入,不知后来曾补否?盖汪丈所刻本不曾载,福州、成都二本皆然。其奏议后来南剑一本却有之,恐亦不可不补也。"[102]按有学者据此以为《长编》于朱熹时代"在闽、蜀各地均有刊本传世了"。[103]此说当是误读朱熹原文所致。朱熹于答尤袤书中亦论及杨时于靖康年间之奏议,云:


龟山靖康间论事颇多,今《长编》中全不载。盖缘汪丈当时编集之际,杨家子弟以避祸为说,恳请删去,故雍传即不见其章疏。后来延平重刋《龟山集》方始收入。他时或作杨传,不可不细考也。[104]


可证朱熹《答李季章》中所云"福州、成都二本皆然",当指在福州、成都所刊印的两本杨时文集中亦未曾收录杨时靖康间论事章疏,直至后来南剑州(延平)重刻《龟山集》时方予收录。故此段文字与《长编》是否在福州、成都刊印实无干涉。


如此,赵希弁所称的"视书坊所刊者为详"之"蜀本",似源出李焘遂宁府"投进"本或李焘家藏之稿本,因遂宁府在蜀地,李焘为蜀人,故有"蜀本"之称。但并无史料可证,南宋后期此"蜀本"尝有过刊印。


因尝得刊刻以及抄录传世,故南宋后期不少学人亦曾阅读或征引《长编》文字,因《长编》徽钦两朝已佚,故以下即举其与徽钦两朝有关联者,如:陈傅良《答薛子长三》有云"昨偶将熙、丰后来《长编》过眼数卷"。[105]岳珂《宝真斋法书赞》卷二《徽宗皇帝御制冬祀诗御书》便引"李焘《通鉴长编》曰宣和七年十有一月丙戌"云云;[106]《愧郯录》卷五《副本缘起》引录李焘《长编》记建中靖国元年十月间事,卷九《枢密称呼》引录李焘《长编》载政和元年九月间事。[107]又刘克庄有《读崇宁后长编》诗二首,[108]高斯得《读哲宗长编》诗有"我于咸淳际,偶读绍符编"[109]云云。此外还有部分述及《长编》的文字实为转引他书者,如张端义《贵耳集》卷上引录《长编》重和元年十二月载赵嗣良因"推修《四朝会要》《帝系》、《后妃》、《吉礼》三类赏"而"转秩"事,[110]实转引自岳珂《桯史》卷五《赵良嗣随军诗》。[111]只是上述南宋后期人所阅读、引录者为《长编》抄本抑或是刊本,因史料有阙,今已无考。


综上所述,《续资治通鉴长编考略》指出"《长编》不仅较广泛地流传于(南宋)士大夫间,而且流传的时间也是较长的"的说法,[112]是充分可信的。



四、关于《长编》宋刊节本


彭龟年于绍熙五年正月《国内治圣鉴疏》中尝言"后又闻有旨取(《长编》)秘书省本,付讲筵所节录,竟未曾成书"。[113]然楼钥尝载是年中,宁宗初即位,一日对侍讲彭龟年"袖出二纸,一具太上讲筵书目,一具潜邸讲堂书目,谓讲筵讲书太少";"他日,又出二纸,一御书经史十件:《春秋》、《礼记》、《诗》、《书》、《孟子》、《通鉴》、《唐书》、《三朝宝训》、《奏议》、《长编节本》",并云"今欲添讲官至十员,各专讲一件"。[114]可证当时实已有《长编节本》,且作为经筵讲读用书。则彭龟年所言,乃指据"秘书省本"节录之本未能完成而已。


李焘虽于《长编》全文外,特撰《举要》以便阅读利用,然终因卷帙浩繁,世人艰于阅读、传抄,故当时即有人从事节录、改编《长编》之事。因南宋学者利用《长编》文字进行改写编纂之事,日本学者周藤吉之《南宋の李焘と<续资治通鉴长编>の成立》一文中稍有涉及,[115]罗炳良《南宋史学史》于述及"其他诸家编年体史书"时也有论析,[116]故此处不再赘述。以下即就《长编》的宋刊节本问题做一辨析。


今所见南宋刊本《长编》有两种,皆一百零八卷,卷下又分子卷一百七十五,半叶十三行,行二十三字,自建隆元年至治平四年闰三月底止,卷首皆有李焘乾 道四年四月《进续资治通鉴长编表》:其一即题名《续资治通鉴长编》(以下简称"宋刊本"),藏辽宁省图书馆;其二题名《续资治通鉴长编撮要》(以下简称"撮要本"),系宋刊清补抄本,藏国家图书馆。[117]其中宋刊本,清康熙年间由徐乾学奏进,藏之清廷。徐釚有跋,略云:


按此书虞山钱牧斋宗伯悬价千金购之不得。今昆山司寇公以七百金从泰兴季氏得之,康熙二十五年献之于朝。其疏稿云:"...... 书久散佚,海内鲜有存本。元、明时作《续通鉴》及《纲目》者,购访不得,皆未见此书,允称史家秘本"云云。[118]


故清人大都以为此宋刊本即李焘于乾道四年上进之五朝《长编》"元本"。然据裴汝诚先生比勘宋刊本与浙江书局本(按,今中华书局点校本据以为底本)部分卷帙后指出,宋刊本内容远少于后者,决非李焘乾道四年进呈"元本",并考虑李焘进呈五朝本以后,"未见增补之类记载",故推知宋刊本应为一个节本。至于撮要本,其行款虽与宋刊本略同,然文字颇有删节,"盖宋时别一节本"。[119]因为此两部宋刊本,避讳皆至孝宗"慎"字,光宗"惇"字不讳,故知其皆编刊于孝宗朝后期。但此两宋刊本之间的源流关系如何,因亦无相关史料可证,故下文仅通过比勘宋刊本与撮要本之卷一建隆元年正、二月记事的文字相异处,以为探求:


1、正月甲辰:宋刊本"奉周帝为郑王,太后为周太后,迁居西京"。撮要本"周太后迁居西"六字为双行小字。

2、正月丁未:宋刊本"汴都仰给漕运...... 被掠者官偿其赀"八十九字,撮要本无。

3、正月戊申:宋刊本"已而释之,然亦终身不授节钺"。撮要本"亦终身不"四字为双行小字。

4、正月戊申:宋刊本"赐唐主李景诏谕以定受禅意...... 泰宁军于兖州"三十三字,撮要本无。按:"定"属衍字。

5、正月壬子:宋刊本"壬子赐文武近臣...... 赐霸府宾三将吏袭衣金带鞍勒马有差"正文、注文二百七十九字,撮要本无。按:"宾三"当为"宾佐"之讹。

6、正月末:宋刊本"北汉户部侍郎平章事...... 去年十月事"正文、注文八十三字,撮要本无。

7、二月乙亥:宋刊本"司徒兼门下侍郎平章事范质加侍中...... 钱俶为天下兵马大元帅"正文、注文一百三十八字,撮要本无。

8、二月辛卯:宋刊本"前乡贡生傅孙兰治左传春秋...... 等器币于西京"正文、注文一百二十字,撮要本无。


由上可知:一,撮要本似以宋刊本为底本再行节录、刊刻,故其行款、讳字乃至误字等皆类同,而其文字要略于宋刊本;二,第一条、第三条撮要本出现的双行小字,显属初刻时有漏字,而随后加以挖改添补所致。不过,此两个宋刊节本究竟为何人所节录,刊印于何地,与《长编》闽刻本关系如何?史籍中全无记录,今亦无考。又,宋刊本、撮要本卷首皆有李焘乾道四年四月《进续资治通鉴长编表》,似在说明此节本乃据李焘是年"投进"的五朝《长编》加以节录者,然则神哲徽钦四朝《长编》是否亦有节录本?按绍熙五年正月彭龟年进《内治圣鉴》一书,光宗问:"此方是《长编》节本耶?"彭答云:"《长编》若节,非十数册可尽。"并称闻此前"有旨取秘书省本(《长编》)付讲筵所节铼,竟未曾成书"。[120]而半年后宁宗继位,不久即要求侍讲官进讲的书籍中包括《长编节本》。[121]故推知经筵用书《长编节本》并非据秘书省藏本节录者,疑为节录五朝《长编》之本,或与上述之宋刊本或撮要本有关。


此外,清时尚有《长编》影宋本、旧抄本、双鉴楼校本等,由于此数种抄、校本大抵源出于此宋刊本,[122]故此处不再赘述。


五、关于《徽宗皇帝长编》


据《宋史全文》卷三六载,理宗景定四年(1263)"六月庚午,贾似道等上《徽宗皇帝长编》、《宁宗皇帝实录》《日历》《会要》《经武要略》"。七月"乙酉,诏秘书长省自淳熙至嘉定《国朝会要》、《皇朝长编》刊梓颁行"。十月"乙亥,诏李献可等精加校正《徽宗皇帝长编》,刊梓于秘书长省"。[123]此《皇朝长编》当即李焘《长编》,而《徽宗皇帝长编》与《皇朝长编》应非一书。


有关《徽宗皇帝长编》的记载甚少,《宋史·理宗纪五》载景定四年六月"庚午,宰执进《玉牒》、《日历》、《会要》、《经武要略》及《徽宗长编》、《宁宗实锈》"。[124]与《宋史全文》记载一致。检《宋史·高斯得传》云高斯得"所著有《诗肤说》、《仪礼合抄》、《增损刊正杜佑通典》、《徽宗长编》、《孝宗系年要锈》、《耻堂文集》行世"。并云程元凤入相,高自司农卿改为秘书监;丁大全入相,"监察御史沈炎论斯得以闽漕交承钱物,下郡吏天府,搒死数人",至丁大全被贬,高拜浙西提刑,而沈炎浙西人,"泣于上前,乞更之,移浙东提举常平,命下,给事中章鉴缴还",高遂"杜门不出,著《孝宗系年要录》。彗星见,应诏上封事",贾似道"匿不以闻"。至度宗召为秘书监,擢起居舍人兼国史院编修官、实录院检讨官兼侍讲,进《高宗系年要录纲目》,"帝善之"。[125]又高斯得有《闲中读书次第》诗,曰:


紫阳《礼》编甫尽卷,亟偿《通典》平生愿。增损温公《鉴目》成,(原注:《通鉴目录》有详有略。)要把二己书贯穿。(原注:巽巖《长编》终徽宗,秀嵓《要锝》惟高宗一朝,欲合为一。)夜灯觏彻六一文,眉山钜集思重见。七书卷帙二千余,加我三年当阏徧。尔来两目渐眵昏,一一手钞宁敢倦。[126]


据《宋史》本传,《闲中读书次第》似撰于高"杜门不出"之时。据《宋史·理宗纪》,程元凤于宝右相;六年四月丁大全拜右相,开庆元年十月罢。[127]景定五年"秋七月甲戌,彗星出柳。丁丑,诏避殿减膳,应中外臣僚许直言朝政阙失"。[128]则自开庆元年至度宗即位五、六年间,乃高斯得闭门不出、闲中读书之时。而辨析上引诗义,可知《仪礼合抄》、《增损刊正杜佑通典》与"增损温公《鉴目》"三书已成,"贯穿""二己书"正进行中。然《宋史·高斯得传》并未提及"增损温公《鉴目》"之书与"贯穿""二己书"之著,却另外记录其有《徽宗长编》、《高宗系年要录纲目》、《孝宗系年要录》三书。"增损温公《鉴目》"之书情况不详,而高斯得"贯穿""二己书"之计划似未完成,其原因与《长编》、《要录》二书卷帙过大、难以骤成有关外,或亦与贾似道上进《徽宗皇帝长编》相关。


据龚璛《耻堂集序》云高斯得"著述,《易》《诗》皆有说,诸史有抄,杜佑《通典》有增损,若《孝庙实锍》则尝秉笔太史氏,卒就遗编以自靖献者也"。[129]按"自靖献",语出《尚书·微子》"自靖,人自献于先王",谓臣下尽忠于君。综合龚璛《序》、高斯得《闲中读书次第》与《宋史·高斯得传》云云,此《孝庙实锈》当为《孝宗系年要录》之别称。则《徽宗长编》当与《孝庙实録》相同,亦应是高斯得于宝祐年间任秘书监时所编纂。从高斯得生平履历与贾似道上进《徽宗皇帝长编》之年月判断,高斯得所编纂的《徽宗长编》与此《徽宗皇帝长编》当属一书,应是秘书省官在高斯得所纂述的基础上修订增删而成。因《徽宗长编》已由秘书省众官续纂上进,故高斯得遂于"杜门不出"间"卒就遗编"纂成《孝宗系年要录》,此后又将据李心传《要录》修纂成的《高宗系年要录纲目》上进度宗。此外,由《增损刊正杜佑通典》之书名,推测《徽宗长编》的性质当相似,即属于对李焘《长编》徽宗朝部分的"增损刊正"。而此举似亦与时人对《长编》徽钦两朝记事时有失实等情况多有批评相关。上文已略及朱熹等人批评《长编》徽钦两朝记事不确、议论偏颇等,此下再举两例以证之。其一,《朱子语类》卷一三〇載:


论李仁甫《通鉴长编》,曰:"...... 某看他书靖康间事最疏略,如姚平仲刼寨,则以为出于李纲之谋,种师中赴敌而死,则以为迫于许翰之令。不知二事俱有曲折,刼寨一事,决于姚平仲侥幸之举,纲实不知。时执政如耿南仲辈,方极力沮纲,幸其有以借口,遂合为一辞,谓平仲之出,纲为其谋。师中之死,亦非翰之故。脱如所书,则翰不度事宜,移文督战,固为有罪。师中身为大将,握重兵,岂有见枢府一纸书,不量可否,遂忿然赴敌以死?此二事盖出于孙覿所纪,故多失实。"问:"覿何如人?"曰:"覿初间亦说好话。夷考其行,不为诸公所与,遂与王及之、王时雍、刘观诸人附阿耿南仲,以主和议。后窜岭表,尤啣诸公,见李伯纪辈,望风恶之。洪景卢在史馆时,没意思,谓靖康诸臣,覿尚无恙,必知其事之详,奏乞下覿具所见闻进呈。秉笔之际,遂因而诬其素所不乐之人,如此二事是也。仁甫不审,多采其说,遂作正文书之。其他纪载有可信者,反为小字以疏其下,殊无统纪,遂令观者信之不疑,极是害事。[130]


其二,朱熹《答蔡季通》云:


近读《长编》,说魏汉津、刘炳作大晟乐,云依太史公黄钟八寸七分之管作正声之律,依班固黄钟九寸之管作中声之律。正声于十二月初气奏之,中声即于中气奏之,故有廿四气钟之说。初看甚骇其说,细看乃知是读着错字《史记》,又破句读了。试检《律书》一观,可发一笑也。一代制作乃如此,令人惋叹。[131]


《长编》所述乃北宋九朝事,但高斯得《闲中读书次第》诗注曰"巽《长编》终徽宗"。对于此一异文,燕永成因清代馆臣自《永乐大典》各韵下辑出编成的高斯得《耻堂存稿》,其卷二有抄录自《五朝长编》和《第七朝长编》二则史事,卷六有《读哲宗长编》五言古诗一首,遂云高斯得任史官时所见仅是七朝《长编》,故其所撰的《徽宗长编》,"很可能是为弥补该朝《长编》之缺。及到晚年欲通修《长编》和《要录》时,则欣喜重见到了八朝本《长编》"。并举高斯得早年尝师从的李心传《旧闻证误》一书为例,以为虽说今传本《旧闻证误》亦是清馆臣自《永乐大典》各韵下辑出编成,卷帙有缺,但全书未尝征引《长编》徽、钦两朝记事,从而认定"李氏利用史职之便,以官方史料对宋廷所藏《长编》记事加以驳正。故此,李氏用的应是宋廷所藏的七朝本《长编》"。并进而认为"明修《永乐大典》馆臣所依据的是宋宁宗和理宗时宋廷所藏的七朝本《长编》"。[132]此说颇不然。


首先,《宋史·艺文志》著录《旧闻证误》十五卷,"自明代已无传本",故清馆臣"从《永乐大典》所载,蒐罗裒辑,尙得一百四十余条,谨略依时代先后编次排纂,析为四卷",远"非心传之全帙"。[133]由此,其一,似不能因今本《旧闻证误》未征引《长编》徽钦两朝记事,就以为李心传所据的是"宋廷所藏的七朝本《长编》"。其二,同为李心传所撰的《要录》卷一载靖康元年正月庚寅日盗杀王黼事,注云:"黼之死,《实录》、《长编》系于壬辰。"又同卷四月己亥条注曰:"李焘《长编》:'徐处仁、吴敏共议释萧庆,持余覩书遣还。'注:'此据李纲《辨余覩事劄子》。萧庆当作萧伦。按《实录》所书,全据《宣和录》。惟沈良《靖康余录》作萧庆。'"[134]其所据者当属钦宗朝《长编》,故知李心传所见并据以引录者当为九朝《长编》。


其次,关于高斯得所云"巽己《长编》终徽宗",因《长编》记北宋九朝事,非终于徽宗朝,故此处"徽宗"或为"钦宗"之讹,不然,若如此合李焘、李心传二书为一,则将阙钦宗一朝。


再次,高斯得纂修《徽宗长编》,也非为"弥补该朝《长编》之缺",因为据上引彭龟年所言,原藏秘书省的遂宁府"投进"本、原藏国子监的泸州本"录本",皆为《长编》九朝本,于光宗时移入内廷,为何至宁宗、理宗时宋廷所藏的仅为七朝本《长编》?而且当时岳珂《宝真斋法书赞》《愧郯录》、刘克庄《后村集》等皆尝引录《长编》徽宗朝之记事,而刘克庄亦于理宗朝为秘书少监兼国史院编修官,其所引《长编》或即为内廷所藏者。此外,明初修《永乐大典》时所抄录的《长编》虽说已非九朝完帙,[135]但欲由此认定其所据的即"宋廷所藏的七朝本《长编》",理由却不充分。


《永乐大典》所收录的《长编》虽已非完帙,然是否如人们所言,《永乐大典》或由《永乐大典》辑录之《宋会要辑稿》全未曾收载《长编》徽钦两朝文字?似有不然。如《宋会要辑稿·崇儒》一之三注引《宋史长编》云:


(大观二年)九月己未,御笔:"宗室升贡试,或不中,自今许入国子学。"初,学制局议遣归本学,止以为庶士既得辟雍,不可薄于宗亲。故有是诏。[136]


又同上书《兵》二二之一〇引《宋史长编》云:


神宗朝,提举陕西买马监牧司言:乞免简发沙苑监捧日马,留为马种。从之。[137]


检诸史籍,未见有书名曰《宋史长编》者。然检今存《永乐大典》,又得所引《宋史长编》两条:


杨景宗以外戚至显官,然暴戾使酒任气。知滑州,饮通判王述仆地,帝深戒之毋饮酒。景宗虽书其戒座右,顷之辄复醉。[138]


左谏议大夫、史馆修撰杨徽之次对,上言:"方今文士虽多,通经者甚少。愿精选五经博士,増其员,各专业以教胄子。此风化之本。"上顾谓宰相曰:"徽之操履无玷,真儒雅之士。出理州郡,非其所长,置之馆殿,正得其意矣。”[139]


"上引"杨徽之"事载《长编》卷三二淳化二年十一月庚戌条,唯"正得其意"作"正得其宜"。"捧日马"事载《长编》卷三三九元丰六年九月乙卯条,然无"神宗朝"三字。"杨景宗"事载《长编》卷一七六至和元年正月壬申条,文字稍异:"景宗起徒中,以外戚故至显官,然性暴戾,所至为人患,使酒任气。知滑州,常殴通判王述仆地,帝深戒毋饮酒。景宗虽书其戒坐右,顷之辄复醉。"《宋史》卷四六三《杨景宗传》所载同,则《永乐大典》所引文字稍有节略,又"饮"字当作"殴",形近而讹。而"大观二年御笔"事,因《长编》徽宗朝部分已佚而无从覈对,然《群书考索》后集卷三〇《宗学》正载录此条,云引自《长编》,仅"止以为庶士"作"上以为庶士",[140]是。显然录自《长编》,文字稍有节略。


然《永乐大典》所引之《宋史长编》是否为《宋史全文续资治通鉴长编》之省称?检今传本《宋史全文》,并未见录有上述四条记文,故大致可排除此一可能。因此,上引"宋史长编"之"史"字当属衍文。不过上引大观年间事在徽宗朝,但《永乐大典》是否直接引自九朝本《长编》,其理由似不充足,更大可能或是转引自他书如《群书考索》之类晚宋、元初书籍。


六、关于记录南宋史事之《长编》与《宋史全文》的关系


上文言及晚宋及元人文献引录的记载南宋史事之《长编》文字,大多也收录于《宋史全文》,然此《长编》与《宋史全文》之关系如何?现见宋元文献,尤其是晚宋时期类书中,其摘抄的涉及南宋史事之文字,虽颇有称其引录自《长编》者,但此《长编》究竟为何等之书等,则全无记载。至于《宋史全文》一名,乃属省称。《千顷堂书目》卷四著录《宋史全文续资治通鉴长编》三十六卷,[141]《四库全书总目·宋史全文》提要对《宋史全文》与李焘《长编》、《中兴圣政》等史籍的关系尝有辨析,云:


原本题曰《续通鉴长编》,而以李焘《进长编表》冠之于前,是直以为焘之《长编》矣。案焘成书在孝宗时,所镘止及北宋,此本实载南宋一代之事,其非出焘手明甚。检勘此书,每卷标题皆有"宋史全文"四字,而《永乐大典》"宋"字韵内亦多载《宋史全文》,与《长编》截然二书。又此本《目镘》前有坊间原题,称"本堂得《宋鉴》善本,乃名公所编,前宋已盛行,再付诸梓"云云,盖本元人所编,而坊贾假托焘名,诡称前宋盛行耳。...... 其书自建隆以迄咸淳,用编年之体以次排纂。其靖康以前亦本于焘之《长编》,而颇加删节,高、孝二代则取诸留正之《中兴圣政草》,...... 至光、宁以后则别无蓝本可据,为编书者所自缀辑。...... 惟原本第三十六卷内度宗、少及益王、广王事迹俱有镘无书,《永乐大典》亦未采。[142]


此则提要对相关问题辨述颇详,后世论述多据此而言,然其中亦有不确之处,尝有学者考正云"此书虽为元刻本,著书则在宋末",其记事"只自建隆至景定,并未记咸淳事",而且"此书每卷首尾均有标题,卷三六末记至理宗崩止,没有标题",说明原书本无"度宗、少帝之内容"。[143]但《四库提要》以下以及今人相关研究中皆未涉及此一记载南宋史事之《长编》。


元人黄溍《跋宋两朝遗墨二首》有云:"按《续通鉴长编》:景定三年二月丁亥朔,李松寿来纳款,上谕宰执曰:'情伪难凭。'又曰:'切须审处。'似道:'当与之要约,如能归涟、海之地,方可取信。'十二日戊戌,都省言涟、海已遂收复。而新史归地在二十四日庚戌,乃因李璮是日有建节封王之命而连书之耳。璮即松寿也。"[144]此段文字也载于《宋史全文》,云是年"二月丁亥朔,李松寿纳款,上曰:'逆邹一再纳款,情伪难凭,不可苟目前之小安,贻他日之大患。切须审处。'似道奏:'当与之要约,如能归涟、海之地,始足取信。'"又"戊戌,都省言涟水三城已遂收复";"庚戌,诏李玍效顺本朝,请赎父过,既归涟、海之境土,复献山东之版图。可特授保信宁武军节度使、督视京东河北等路军马、齐郡王"。[145]按上引所谓"新史",当指元代至正初纂成的《宋史》,其《理宗纪五》正载景定三年二月"庚戌,李璮以涟海三城叛大元来归,献山东郡县,诏改涟水为安东州,授璮保信宁武军节度使、督视京东河北等路军马、齐郡王,复其父李全官爵。璮即松寿"。[146]与黄溍所言相符。而其所引《续通鉴长编》文字,当源自《宋史全文》而有所节略。


又周密有云:"《长编》所载宋二十一帝,盖自顺、宣、禧三祖及东都九朝,南渡后高、孝、光、宁、理、度、少帝(德祐)并景炎、祥兴也。"[147]然史载宋太祖称帝后,追封其高祖赵脁为僖祖、曾祖赵珽为顺祖、祖赵敬为翼祖、父赵弘殷为宣祖。[148]则合计两宋皇帝(包括追封)当为二十二位,此称"二十一帝",乃未计翼祖赵敬,其原因当为北宋前期出现的一则涉及"宋二十一帝"的"预记"有关。[149]《宋史全文》卷一亦载宋初太祖追封四祖一事,[150]其卷三六载事止理宗崩,其"度宗、少帝及益王、广王事迹俱有録无书"。


综上可知,(1)《宋史全文续资治通鉴长编》亦可省称曰《续通鉴长编》等,其将"李焘《进长编表》冠之于前,是直以为焘之《长编》矣",实乃元代书贾"假托焘名"。(2)引录南宋史事的《长编》之诸书,大都属于晚宋时编纂的类书等,而未见南宋中期以前文献,可知此《长编》当撰成于理宗朝以后。而周密《癸辛杂识》言及《长编》所载宋二十一帝,下及景炎、祥兴"益王、广王事迹",则此《长编》当又经元初人续编。(3)今所见宋元文献所引录南宋史事之《长编》文字,往往也载录于《宋史全文》。《宋史全文》之"高、孝二代则取诸留正之《中兴圣政草》","至光、宁以后则别无蓝本可据,为编书者所自缀辑",其卷三六末"度宗、少帝及益王、广王事迹俱有镘无书",应亦编纂于宋末,而续编、刊印于元初。因此,从上述诸般迹象判断,此记载南宋史事之《长编》,不仅与《宋史全文》关系密切,甚有可能即为一书,即《长编》亦属《宋史全文续资治通鉴长编》之省称,但于入元此书刊行以后,世人多省称以《宋史全文》,而《长编》之名渐少有引用,而不为人所知。


附记:因受中华书局委托修订《长编》,故就相关史料撰成本文,其主要内容尝讲于2019年中在华中师范大学古籍所讲座。待刊期间,张良先生《南宋官藏本<续资治通鉴长编>传续考》一文发表于《文史》2021年第2期,与本文内容有交叉,可参阅。


注 释


[1] 永瑢等撰《四库全书总目》卷四七《续资治通鉴长编》,中华书局,1965年,第424页。

[2] 李焘撰,上海师范大学古籍整理研究所、华东师范大学古籍研究所点校《续资治通鉴长编》卷首《点校说明》,中华书局,2004年,第1页。按:以下简称《长编》。

[3] 如,顾吉辰、俞如云《<续资治通鉴长编>版本沿革及其史料价值》,《西北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1983年第3期,第36-42页。裴汝诚、许沛藻《续资治通鉴长编考略》之《版本著录考略》,中华书局1985年版,第1—18页;又载裴汝诚《半粟集》,河北大学出版社2000年版,题《<续资治通鉴长编>版本著录考略》,第33—51页。燕永成《今七朝本<续资治通鉴长编>探源》,《古籍整理研究学刊》1995年第5期,第8-11、12页。

[4] 如,刘复生《李焘和〈续资治通鉴长编〉的编纂》,《史学史研究》1981年第3期,第24—30页;张孟伦《李焘和〈续资治通鉴长编〉》,《上海师范大学学 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83年第4期,第65—69页;陈智超《四库本〈续资治通鉴长编〉发覆》,《社会科学战线》1987年第3期,第148—152页,又载氏著《陈智超自选集》, 安徽大学出版社,2003年,第586—595页;苗润博《〈续资治通鉴长编〉四库底本之发现及其文献价值》,《文史》2015年第2辑,第221—243页。按,刘、张二文于论述李焘编纂《长编》时稍及李焘历次所进之稿本情况,而陈文于辨析《长编》四库本时略述及宋刊五朝节要本情况。至于苗文,则主要考论四库本情况,而基本未涉及《长编》编纂与早期版本情况。

[5] 李焘《长编》卷首周必大《文忠集》卷六六《敷文阁学士李文简公焘神道碑》,,第25页。

[6] 徐松等辑,刘琳等校点《宋会要辑稿·崇儒》五之三五、三六,上海古籍出版社,2014年,第2855页。

[7] 李心传撰,辛更儒点校《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八三绍兴二十九年七月戊戌条,上海古籍出版社,2018年,第3233—3234页。按,以下简称《要录》。

[8] 马端临撰,上海师范大学古籍整理研究所、华东师范大学古籍研究所点校《文献通考》卷一九三《经籍考二十》"续通鉴长编举要"条,中华书局,2011年,第5611页。

[9] 李心传《要录》卷一九八绍兴三十二年闰二月癸未条,第3575页。

[10] 徐松等辑《宋会要辑稿·崇儒》五之三七,第2856页。按:李焘《长编》卷首周必大《敷文阁学士李文简公焘神道碑》称"《长编》卷帙渐成,蜀帅汪应辰乞下临安府给笔札缮写,藏秘阁"。第26页。

[11] 李焘《长编》卷首周必大《敷文阁学士李文简公焘神道碑》,第25页;王应麟《玉海》卷四七《乾道续资治通鉴长编》,上海书店、江苏古籍出版社,1988年,第901页。

[12] 徐松等辑《宋会要辑稿·崇儒》四之一四、五之三七,第2823、2856页。

[13] 马端临《文献通考》卷一九三《经籍考二十》"续通鉴长编举要"条,第5611页。

[14] 脱脱等《宋史》卷三四《孝宗纪二》,中华书局,1985年,第643页。

[15] 徐松等辑《宋会要辑稿·崇儒》五之三七,第2856页。

[16] 李心传撰,徐规点校《建炎以来朝野杂记》甲集卷四《续资治通鉴长编》,中华书局,2000年,第113页。

[17] 按:英宗崩于治平四年正月,而李焘此时所进《长编》述事至是年闰三月,已入神宗朝。

[18] 王应麟《玉海》卷四七《乾道续资治通鉴长编》,第901页。

[19] 《宋史》卷三四《孝宗纪二》,第643页。

[20] 徐松等辑《宋会要辑稿·职官》一八之五八,第3508—3509页。

[21] 王承略、杨锦先《李焘学行诗文辑考》第一篇《李焘事迹编年》,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年,第16、18页。

[22] 马端临《文献通考》卷一九三《经籍考二十》"续通鉴长编举要"条,第5612页。按:朱彝尊《曝书亭集》卷四五《书李氏续通鉴长编后》有云李焘"淳熙元年知泸州,又以(《长编》)治平后至靖康凡二百八十卷进",此说误。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台湾商务印书馆,1986年,第1318册,第166页。而顾吉辰、俞如云《<续资治通鉴长编>版本沿革及其史料价值》(载《西北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1983年第3期)云李焘《长编》尝先后七次进呈,其第三次即在淳熙元年于泸州任上进呈"治平以后至中兴以前六十年事迹...... 二百八十卷"。乃承朱彝尊之误。

[23] 李焘《长编》卷首周必大《敷文阁学士李文简公焘神道碑》,第28页。按:宋制,知州府一级官员赴任离京前,天子一般特命召见勉励,称"临遣"。又按:佚名《宋史全文》卷二六上云淳熙二年,"江西转运副使李焘上神、哲两朝《续资治通鉴长编》,自治平四年三月尽元符三年正月"。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台湾商务印书馆,1986年,第331册,第398页。因乾道四年所进五朝《长编》迄治平四年闰三月,疑此处"三月"当作"四月"。

[24] 王应麟《玉海》卷四七《乾道续资治通鉴长编》注,第901页。

[25] 徐松等辑《宋会要辑稿·职官》六二之一九,第4731页。

[26] 见王承略、杨锦先《李焘学行诗文辑考》第三篇《李焘诗文辑存》,第91页。

[27] 李焘《长编》卷首周必大《敷文阁学士李文简公焘神道碑》,第28页。

[28] 王应麟《玉海》卷四七《乾道续资治通鉴长编》注,第901页。

[29] 李焘《长编》卷首周必大《敷文阁学士李文简公焘神道碑》,第29、30—31页。按:"《地里》一志",指《四朝正史·地理志》。

[30] 周必大撰,王瑞来校证《周必大集校证》卷一四四《同赵相王枢因四朝史志成书乞与李焘推恩》,上海古籍出版社,2020年,第1294页。

[31] 楼钥《攻媿集》卷九六《宝谟阁待制献简孙公神道碑》,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台湾商务印书馆,1986年,第1153册,第486页。

[ 32 ] 《宋史》卷八《李焘传》,第 11917 页。

[33] 吕祖谦《东莱吕太史集》外集卷五《与李侍郎仁父》,黄灵庚、吴战垒主编:《吕祖谦全集》,浙江古籍出版社2008年版,第1册,第700—702页。按,武陵,常德别称。

[34] 李焘《长编》卷首周必大《敷文阁学士李文简公焘神道碑》,第31页。

[35] 王应麟《玉海》卷四七《乾道续资治通鉴长编》,第901页。

[36] 马端临《文献通考》卷一九三《经籍考二十》"续通鉴长编举要"条,第5612页。

[37] 《宋史》卷三五《孝宗纪三》,第679页。

[ 38 ] 《宋史》卷八《李焘传》,第 11918 页。

[39] 王安石撰,唐武标校《王文公文集》卷二〇《乞改三经义劄子》、《又劄子》,上海人民出版社,1974年,第237—241页。

[40] 李焘《长编》卷三〇七元丰三年八月丙辰条,第7471页。

[41] 按:虞集《道园学古录》卷三二《送墨庄刘叔熙远游序》云:"予闻前辈言,渡江后,眉山李公仁父就蜀置局,着《宋通鉴长编》,而北兵卒至,尽亡其书,走至东南,多追忆以成书,凡数百卷。"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台湾商务印书馆,1986年,第1207册,第462页。此说当属传闻之言,实误。

[42] 《宋史》卷二〇三《艺文志二》,第5092页;李心传《建炎以来朝野杂记》甲集卷四《续资治通鉴长编》,第113页。

[43] 陈振孙撰,徐小蛮、顾美华点校《直斋书录解题》卷四《续通鉴长编》,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第119页。按:裴汝诚、许沛藻《续资治通鉴长编考略》(第15页)以为"余三百"乃"余六百"之讹。

[44] 按,裴汝诚、许沛藻《续资治通鉴长编考略》(第15页)以为此卷数"疑《宋史》抄书疏阔,将李焘'重别写进'时"的"合计六百八十七册,误作九百七十八卷"。

[45] 晁公武撰,孙猛校证《郡斋读书志校证》赵希弁《读书附志》卷上《续资治通鉴长编》,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年,第1110页。按:因赵希弁仅记录八朝《长编》卷数,故疑其所藏似阙钦宗一朝内容。

[46] 见汤开建、陈文源《<山堂考索>中保留的<长编>佚文》,《历史文献与传统文化》第三辑,广东人民出版社,1994年,第188—189页。

[47] 燕永成《今七朝本<续资治通鉴长编>探源》,《古籍整理研究学刊》1995年第5期,第10页。

[48] 王明清撰,汪新森、朱菊如校点《玉照新志》卷三,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年,第47—48页。

[49] 王明清撰,燕永成点校《挥麈后录》卷四,《全宋笔记》,大象出版社,2013年,第136—137页。

[50] 李心传《要录》卷一八三绍兴元年三月辛酉条,第805页。

[51] 永瑢等《四库全书总目》卷四七《续资治通鉴长编》,第424页。

[52] 王明清《玉照新志》卷四,第59—62页。

[53] 徐松等辑《宋会要辑稿·崇儒》五之六三,第2918—2919页。按:两处"二十五年",原文一作"二十一年"、一作"二十三年"。整理者以为此两段文字抄录自《群书考索》后集卷六四,而承《群书考索》之误,且绍兴二十三年十二月乙卯朔,是月内无丁酉日,故遂将前一条据《要录》卷一七〇、《宋史全文》卷二二上,后一条据绍兴二十五年十二月干支及雍正《广东通志》卷六,皆改作"二十五年"。又,绍兴二十五年十二月甲戌朔,庚辰即七日,辛巳乃八日,丁酉乃二十四日。又按:《宋会要辑稿》所录此条《长编》文字,当是清人自《永乐大典》抄出《宋会要》时连带抄附,而非《宋会要》本文。

[54] 李心传《要录》卷一七〇绍兴二十五年十二月庚辰条,第2950页。

[55] 章如愚《群书考索》后集六四《贡献》,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年,第2册,第891—892页。

[56] 林駉《古今源流至论》后集卷十《抑贡献》,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台湾商务印书馆,1986年,第942册,第325页。

[57] 佚名《宋史全文》卷二二上,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331册,第181页。

[58] 按:《宋史全文》卷二二上所载文字同《要录》,不录。

[59] 徐松等辑《宋会要辑稿·崇儒》五之六三,第2918—2919页。

[60] 如,《古今合璧事类备要》后集卷十四《都督出视》、卷二七《思制吏奸》,外集卷二六《绍兴惩艾》、卷六五《所失至多》;《群书会元截江网》卷十一等。

[61] 如,《古今合璧事类备要》后集卷二四《置言官一簿》言"范宗尹"事、卷三二《首言典学》言"杨龟山先生时为工部侍郎"事、卷六八《岁计百二十万》言"黄廉尝按察川陕"事,别集卷五《江南七渡》言"左司谏吴表臣"事、卷六〇《到老愈辣》言"秦会之"事等。

[ 62 ] 朱熹撰,刘永翔等校点《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答李季章》,朱杰人、严佐之、刘永翔主编《朱子全书》,上海古籍出版社, 2002 年,第 1712 页。按:以下简称《晦庵集》。朱熹此通书信撰于庆元四年中。参见顾宏义《朱熹师友门人往还书札汇编》,上海古籍出版社,2017年,第1208—1209页。

[63] 见燕永成:《今七朝本<续资治通鉴长编>探源》,《古籍整理研究学刊》1995年第5期,第10 页。

[ 64 ] 《宋史》卷八《李焘传》,第 11919 页。

[65] 永瑢等《四库全书总目》卷四七《续资治通鉴长编》,第424页。

[66] 朱彝尊《曝书亭集》卷四五《书李氏续通鉴长编后》,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318册,第166页。

[67] 徐松等辑《宋会要辑稿·崇儒》四之一四、五之三七,第2823、2856页。

[ 68 ] 徐松等辑《宋会要辑稿·崇儒》五之三七、,第 2856 页。按:王应麟《玉海》卷四七《乾道续资治通鉴长编》(第901页)称"诏降下《长编》付秘省,令依《通鉴》字様大小缮写"事亦系于乾道六年三月二日。又《郡斋读书志校证》赵希弁《读书附志》卷上《续资治通鉴长编》(第1110页)云"乾道六年正月,令秘书省依《通鉴》纸样及字样大小缮写一部,仍将焘衔位于卷首,依司马光衔位书写进入"。其"六年正月",当为"六年三月"之讹。

[69] 朱彝尊《曝书亭集》卷四五《书李氏续通鉴长编后》,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318册,第166页。按,《四库全书总目》卷四七《续资治通鉴长编》以为:"及神哲徽钦四朝之书,乾道中祇降袐书省依《通鉴》纸様缮写一部,未经镂板,流播日稀。"第424页。乃承袭朱说之误。

[70] 彭龟年《止堂集》卷一《缴进宣取续资治通鉴长编奏》,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台湾商务印书馆,1986年,第1155册,第770页。

[71] 彭龟年《止堂集》卷三《进内治圣鉴疏》,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155册,第791页。

[72] 李心传《建炎以来朝野杂记》甲集卷四《续资治通鉴长编》,第113页。

[73] 彭龟年《止堂集》卷三《进内治圣鉴疏》,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155册,第791页。

[74] 见刘复生《李焘和〈续资治通鉴长编〉的编纂》,《史学史研究》1981年第3期,第28页。

[75] 袁燮《绦斋集》卷十三《龙图阁学士通奉大夫尚书黄公行状》,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台湾商务印书馆,1986年,第1157册,第174页。

[76] 周应合《景定建康志》卷三三《文籍志一·书籍》,《宋元方志丛刊》,中华书局,1990年,第2册,第1886页。

[77] 周应合《景定建康志》卷三三《文籍志一·书籍》,《宋元方志丛刊》,第2册,第1884—1885页。

[78] 佚名《宋史全文》卷三六,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331册,第815页。

[79] 王承略、杨锦先《李焘学行诗文辑考》第一篇《李焘事迹编年》,第9—10页。

[80] 顾吉辰、俞如云《<续资治通鉴长编>版本沿革及其史料价值》,载《西北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1983年第3期,第37页。

[81] 永瑢等《四库全书总目》卷四七《续资治通鉴长编》,第423页。按,"九年"原作"元年",误。

[82] 周密撰,吴企明点校《癸辛杂识》前集《韩彦古》,中华书局,1988年,第38—39页。按,"铃下"原作"钤下",误。按:铃下,指侍卫、门卒。

[83] 潜说友《咸淳临安志》卷四七《秩官五》,《宋元方志丛刊》,中华书局,1990年,第4册,第3776页。

[ 84 ] 周必大《周必大集校证》卷《经筵同僚祭范西叔仲苞侍讲文》,第 563 页。

[85] 潜说友《咸淳临安志》卷四八《秩官六》,《宋元方志丛刊》,第4册,第3778页。

[ 86 ] 朱熹《晦庵集》卷《答李季章》,第 1710 — 1712 页。按,李壁字季章。

[87] 见顾宏义《朱熹师友门人往还书札汇编》,第1208—1209页。

[88] 刘宰《漫塘集》卷十《回鄂州制置李侍郎》,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台湾商务印书馆,1986年,第1170册,第403页。按:""原作"悳",误。

[89] 《宋史》卷二一三《宰辅表四》,第5596页;卷三九八《李壁传》,第12109页。

[90] 尤袤《遂初堂书目》,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台湾商务印书馆,1986年,第674册,第447页。

[91] 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卷四《续通鉴长编》、《续通鉴长编举要》,第119页。

[92] 晁公武《郡斋读书志校证》赵希弁《读书附志》卷上《续资治通鉴长编》,第1110页。

[93] 周必大《周必大集校证》卷七《敷文阁学士李仁甫挽词十絶(甲辰)》,第106页。按,甲辰即淳熙十一年,李焘卒于是年二月。

[ 94 ] 《宋史》卷八《李焘传》,第 11919 页。

[95] 徐松等辑《宋会要辑稿·刑法》二之一三二,第8360页。

[96] 黎靖德撰,王星贤点校《朱子语类》卷一三〇,中华书局,1986年,第3129、3132页。

[97] 朱熹《晦庵集》卷四七《答吕子约》,第2197页。按,《徽录》指《徽宗皇帝实录》。

[98] 朱熹《晦庵集》卷五六《答叶正则》,第2650页。

[99] 朱熹《晦庵集·续集》卷一《答黄直卿》,第4660页。

[100] 朱熹《晦庵集·续集》卷二《答蔡季通》,第4678页。

[101] 朱熹《晦庵集·别集》卷四《林井伯》,第4914页。

[ 102 ] 朱熹《晦庵集》卷《答李季章》,第 1712 页。

[103] 顾吉辰、俞如云《<续资治通鉴长编>版本沿革及其史料价值》,《西北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1983年第3期,第38页。

[104] 朱熹《晦庵集·续集》卷五《答尤尚书袤》,第4741页。

[105] 陈傅良撰,曹叔远编《止斋集》卷三六《答薛子长三》,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台湾商务印书馆,1986年,第1150册,第786页。

[106] 岳珂《宝真斋法书赞》卷二《徽宗皇帝御制冬祀诗御书》,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台湾商务印书馆,1986年,第813册,第578页。

[107] 岳珂撰,许沛藻、刘宇整理《愧郯录》卷五《副本缘起》、卷九《枢密称呼》,《全宋笔记》,大象出版社,2016年,第61—62、102页。

[108] 刘克庄撰,辛更儒笺校《刘克庄集笺校》卷四《读崇宁后长编》,中华书局,2011年,第230页。

[109] 高斯得《耻堂存稿》卷六《读哲宗长编》,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台湾商务印书馆,1986年,第1182册,第97页。

[110] 张端义撰,许沛藻、刘宇整理《贵耳集》卷上,《全宋笔记》,大象出版社,2013年,第298页。

[111] 岳珂撰,吴企明点校《桯史》卷五《赵良嗣随军诗》,中华书局,1981年,第63页。

[112] 裴汝诚、许沛藻《续资治通鉴长编考略》,第2页。

[113] 彭龟年《止堂集》卷三《进内治圣鉴疏》,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155册,第791页。

[114] 楼钥《攻媿集》卷九六《宝谟阁待制致仕特赠龙图阁学士忠肃彭公神道碑》,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153册,第482—483页。

[115] (日)周藤吉之《南宋の李燾と<续资治通鉴长编>の成立》,载氏著《宋代史研究》,日本东洋文库,1969年。

[116] 罗炳良《南宋史学史》第四章《南宋撰修当代史的繁荣》,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年,第240—253页。

[117] 按:宋刊本、撮要本皆收入《中华再造善本》丛书,相关版本情况参见裴汝诚、许沛藻《续资治通鉴长编考略》,第9—14页。又,日本静嘉堂书库也藏有宋刊残本《续资治通鉴长编撮要》,存51卷,经比对,其版本同国际图书馆藏撮要本,但其版面破损、文字漫漶等情况较国图藏本稍严重。

[118] 徐釚跋,转引自裴汝诚、许沛藻《续资治通鉴长编考略》,第131页。

[119] 参见裴汝诚、许沛藻《续资治通鉴长编考略》,第9—14页。

[120] 彭龟年《止堂集》卷三《进内治圣鉴疏》,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155册,第791页。

[121] 楼钥《攻媿集》卷九六《宝谟阁待制致仕特赠龙图阁学士忠肃彭公神道碑》,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153册,第482—483页。

[122] 参见裴汝诚、许沛藻《续资治通鉴长编考略》,第11—12页。

[123] 佚名《宋史全文》卷三六,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331册,第815、816页。

[124] 《宋史》卷四五《理宗纪五》,第885页。

[125] 《宋史》卷四〇九《高斯得传》,第12326—12328页。

[126] 高斯得《耻堂存稿》卷七《闲中读书次第》,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台湾商务印书馆,1986年,第1182册,第119页。

[127] 《宋史》卷四四《理宗纪四》,第858、862、867页。

[128] 《宋史》卷四五《理宗纪五》,第887页。

[129] 高斯得《耻堂存稿》卷首龚璛《序》,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台湾商务印书馆,1986年,第1182册,第2页。

[130] 黎靖德编《朱子语类》卷一三〇,第3132—3133页。

[131] 朱熹《晦庵集·续集》卷二《答蔡季通》,第4678页。

[132] 燕永成《今七朝本<续资治通鉴长编>探源》,《古籍整理研究学刊》1995年第5期,第8—11页。

[133] 永瑢等《四库全书总目》卷八八《旧闻证误》,第754页。

[134] 李心传《要录》卷一,第11、12页。

[135] 参见裴汝诚、许沛藻《续资治通鉴长编考略》,第7—9页。

[136] 徐松等辑《宋会要辑稿·崇儒》一之三,第2728页。

[137] 徐松等辑《宋会要辑稿·兵》二二之一〇,第9074—9075页。

[138] 解缙等《永乐大典》卷一二〇四四《疾恶纵酒》,中华书局,1986年,第5221页。

[139] 解缙等《永乐大典》卷一三四五三《儒雅之士》,第5775页。

[140] 章如愚《群书考索》后集卷三〇《宗学》,第2册,第400页。

[141] 黄虞稷撰,瞿凤起、潘景郑整理《千顷堂书目》卷四,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年,第123页。

[142] 永瑢等《四库全书总目》卷四七《宋史全文》,第428页。

[143] 李裕民《四库提要订误(增订本)》,中华书局,2005年,第57页。

[144] 黄溍撰,王颔点校《黄溍全集》上册《跋宋两朝遗墨二首·理宗与贾似道书》,天津古籍出版社,2008年,第178页。

[145] 佚名《宋史全文》卷三六,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331册,第809页。

[146] 《宋史》卷四五《理宗纪五》,第880页。

[147] 周密《癸辛杂识》别集卷下《宋二十一帝》,第315—316页。

[148] 李焘《长编》卷一建隆元年三月壬戌条,第10页。

[149] 如,李燾《长编》卷二〇太平兴国四年九月癸巳条载:是月"癸巳,嘉州言夹江县弱漹镇民王诣得玄石二,皆有丹文,其一云'君王万万岁',其一云'赵二十一帝',缄其石来献"。第461—462页。《宋史》卷四《太宗纪一》载太平兴国七年三月,"舒州上玄石,有白文曰:'丙子年出赵号二十一帝。'"第67页。又见蔡襄《端明集》卷二八《羣玉殿曲宴记》、李攸《宋朝事实》卷二《纪元》、马端临《文献通考》卷三〇〇《物异考六》与邵博《邵氏闻见后录》卷一等。

[150] 佚名《宋史全文》卷一,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330册,第6页。


原文载《文史》2021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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