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4日,“《宋拓御府兰亭——游相兰亭甲之一》的发现、递藏与重要价值”学术沙龙在上海延安饭店12楼将军厅举办,沙龙活动由保利艺术研究院主办,北京保利拍卖承办,云杪文化协办。
本次沙龙以“宋拓御府兰亭——游相兰亭甲之一的发现、递藏与重要价值”为主题,特别邀请上海大学上海美术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陈一梅,中国美术学院孙田和田振宇博士、书画碑帖鉴赏家万君超和中国美术学院现代书法研究中心副主任鲁大东共同探讨游相兰亭的重要研究价值,在艺及云杪文化创始人谢晓冬为特邀嘉宾主持。以下为沙龙实录。
“《宋拓御府兰亭——游相兰亭甲之一》的发现、递藏与重要价值”学术沙龙现场
学术沙龙现场嘉宾合影
陈一梅
此本堪称游相兰亭的标准件
上海大学上海美术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陈一梅
要祝贺北京保利拍卖能够征集到这么重量级的拍品。现在的藏家都很精明,好的东西买到后藏起来,再也不会拍出来了,我们也就没有机会看到这么好的、重量级的艺术品了。
关于这件“宋拓御府兰亭——游相兰亭甲之一”(以下简称“保利本”),如果大家对它感兴趣的话,我特别推荐大家读一读北京故宫博物院王连起老师发表于《中国书法》2015年第6期的文章,这篇文章几乎囊括了所有重要信息。我也认真拜读了两遍,受益匪浅。
作为当代兰亭研究的大家,王连起老师学问深厚,而且专门撰写过《游相兰亭考》专著,对游相兰亭研究很深入。
南宋丞相游似曾经藏过100本兰亭,或许更多。但流传到现在,包括实物、翻刻本以及明确的文献记载本,大概只有40来本了。真正能够见到实物的,据我所知,目前只有大概26件,包括这本保利本。
26本的大致收藏情况是:香港中文大学收藏最多,有10件;故宫博物院8件;上海图书馆明确的是3件,但我觉得另外2件也可以算入,其中1件是现在正在上海博物馆“万年长春”展上的“陆柬之兰亭诗”,它的装裱方式跟另外的游相兰亭格式都一样,应该可以单独算一件。我印象中上图还有另1件 “玉枕兰亭”,尽管特征不是很明显,但是好多信息显示应该也是游相所藏兰亭中的一种,这样的话上海图书馆就有5件;再加上美国芝加哥菲尔德自然历史博物馆的“宋拓赵侍郎不流本游相兰亭”和一件可能在日本的玉泉本,以及这件保利本,一共是26件。这是我所知的目前仅能看到的游相所藏实物。
明代时,游相兰亭可能作为一个整体全部进入了晋府收藏,所以目前看到的游相兰亭主要特征都很类似,即有晋府装裱:前面有蓝色的小签,前后有蓝隔水;前后有晋府的六方收藏印,后面有装裱人赵孟林的骑缝章,如果再全面一点的话,本帖后还有游似的题跋和印章。
明晋府收藏统一装裱的格式保利本一应俱全,类似这样较全的26本中又只有十来本了,而保利本属于特别全的。
保利本有值得非常骄傲三个特点,堪称“标准件”:
第一,如前文所述,前边有小签条,前后蓝隔水、前后晋府收藏印鉴等等一应俱全,尤其是比对入过晋府收藏的游相兰亭,如签条、前后蓝隔水的颜色、尺幅等等,保利本可作为标准件来衡量传世其他游相兰亭。
宋御府拓定武兰亭卷——游相兰亭甲之一
晋府收藏之时游相兰亭格式
第二,保利本后面有游似的题跋,跋中明确说明这件兰亭翻刻自赵子昼家藏定武兰亭,这就明确了它属于定武系统,我们可以依据它来想象和判断定武本应有的样貌。
宋御府拓定武兰亭卷——游相兰亭甲之一
游似及何处恬的题跋
第三,个人认为是最重要的一点,是它有明确的纪年。宋高宗赵构题跋中有“绍兴元年秋八月十四日书”(公元1131年),时间相当于离我们现在890年前。像这样有明确刊刻纪年的兰亭刻本极为少见,估计也是游相兰亭中唯一一件有明确纪年的一件。
宋御府拓定武兰亭卷——游相兰亭甲之一
宋高宗赵构题跋
明确纪年的卷子,这一点特别有价值。有明确纪年的文物价值很高,如敦煌写经出土的5万多卷经卷,其中有明确纪年的少之又少。
它也具有很多定武本应有的特点,在很多古代文献,尤其是宋代文献中所提到的一些特征,保利本大部分吻合。
判断是不是定武本一般来说有三点:第一行最后一个字“会”字只剩半笔;“激”字中间是“身”字而不是白和方;第三是“听”字下面没有“土”字,此本完全符合。
它还具有大部分文献中所提到的定武本特征,如九字损、五字损、 “金龟卧顶”、“崇字山下三小点”、“八阔九修”、 “殊”字“蟹爪”等等。
更值得一提的是保利本还有三个比较少见的特点:第一,这本最后有空一行。此特点在宋桑世昌《兰亭考》提到过,桑氏认为末尾空一行可以作为判断是否为定武本的验证之一。传世重要兰亭刻本很少见到有末尾空一行的,尽管宋代文献当中有提及。从我自己手上的资料来看,游相兰亭中只有美国这件最后是有空一行的,另外没有看到过,所以这一特点也较少见。
第二,“岁”字有个点,这在重要的刻本当中是唯一的。清代兰亭研究大家翁方纲也提及过为何落水本没有“点”。其他传世重要的定武本里都没有这个“点”,尤其目前传世游相本中见不到。
第三,“群”字最后一笔“双檥”,这一点也是较特别的,落水本也同样有这个特点。
传世重要的定武本一般被认为只有一本半:一本是台北故宫博物院的柯九思本,半本是东京国立博物馆的独孤本残本,现只有三小片60多个字。
我曾经比较过柯九思本和独孤本的异同,我通过字迹和石头裂纹的对比,判断柯九思本与独孤本是同一块刻石的拓本,只是时间上有先后,独孤本在前,柯九思本在后。
落水本自赵孟頫堂兄收藏后太出名,所以情况很复杂,以至于后来出现很多赝本。庆幸的是落水本曾入过乾隆内府,乾隆也曾翻刻过,尽管翻刻质量一般,但是上面的一些特点还是能够看得到。
翁方纲撰写《苏米斋兰亭考》,是建立在落水本的基础上,他把落水兰亭当成“兰亭尺”衡量其他版本的真伪优劣。他是见过落水本的,也做过双钩填墨的摹本。翁方纲摹本出现在2002年天津文物公司的拍卖会上,我有图版。上述两种图版特别有价值,相对来说比较可靠。落水本现在没有实物传世,也许目前还存世,这种可能性还是有的。我们期待它能像保利本一样哪天出来了,我们可以一饱眼福。
我把乾隆内府翻刻的本子和翁方纲的摹本放在一起,与柯九思本、独孤本和保利本进行比较。总体面貌上,保利本整体气息比较接近落水本,落水本较瘦,笔画比较清晰,相对残的也较少,可能这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因素。保利本整体笔画比柯九思本和独孤本都要细、要清晰一些,残的相对也少一些。
我初步的判断是落水本、柯九思本、独孤本很可能是同一块刻石的拓本,只是落水本较早、独孤本和柯九思本较迟。保利本所依据的赵子昼本,与落水本、独孤本、柯九思本应该也是同一刻石的拓本,并且应该是介于落水本与独孤本之间的一个拓本。
迟于落水本,但早于独孤本,所以笔画稍微清晰一些,残的也较少一些。
因为落水本五字不损,九字也只损了八个字,最后一个“殊”字不损。到了独孤本和柯九思本,九字、五字都已损,保利本也是九字、五字都已损。
孙田
“甲之一”和“癸之十”
同一时空出现
首尾俱全之感
中国美术学院博士孙田
今天讨论的是“游相兰亭甲之一”,上海图书馆藏品正在上海博物馆的“万年常春”特展中展出,那件是“癸之十”,从“甲之一”到“癸之十”是一百件兰亭的规模。
“甲之一”本幅兰亭序,有高宗的跋,“癸之十”有“机暇清赏”引首印和后面的两方“绍兴”连珠小印,是高宗曾经经手的本子。
所以很有幸在这一时期的上海同时能看到“甲之一”和“癸之十”游相兰亭的两件首尾在这个神奇的时空出现。除了“癸之十”之外,上海图书馆还藏有“辛之六”、“辛之十”、“壬之五”,从目次来说都是偏后的,现在有首尾俱全之感。
这件“游相兰亭甲之一”,strong>有高宗御府的痕迹,因为是游相兰亭,也有理宗朝的气息,后面有何处恬的跋,在1235年,13世纪这一时期有好几件重要的兰亭出现,其中包括《宝真斋法书赞》记载的岳珂在1222年三易所托,从循王的后人处收得的一件冯承素摹“兰亭”。
同时我也研究过上海图书馆藏南宋张澂摹勒本兰亭,刻石的时间1240年,是何处恬题跋的后五年,何处恬题跋之时,游相做宰相已经十年了,大概是这样一个时间的框架。
田振宇
定武本是皇家权威的
兰亭标准和规范
多方原因促成宋拓御府兰亭形成
中国美术学院博士田振宇
为什么定武本兰亭会这么重要?就现在而言,我们可以看得到有冯承素摹本、虞世南临本等很多墨迹,所以今天研习墨迹本有很多天然的优势,学习定武本兰亭的机会相对少。
但如果想象一下,假如我们生活在古代,实际上就很难具备这种优势,因为这些墨迹本都深藏在皇宫禁地,大部分人没有机会能够看得到墨迹本,学习兰亭书法的人,包括像赵孟頫这样元代的大书家,很可能一辈子能够看得到的最好的版本就是定武本兰亭。
因此,他留下的兰亭墨迹都是临摹定武本的兰亭,而没有以临本、摹本为临写对象的。
定武本为什么从两宋时期到元代,甚至到明代都能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在于定武本跟宋高宗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
目前关于定武本的最早记载,见于欧阳修《集古录》。他在提及自己所藏的兰亭拓本时,附带了一句,说是最近好像是定州地方出现一本兰亭。
再后来,黄庭坚对定武本非常推崇,他留下的诗文里有很多关于定武本兰亭的描述。这可能是由于黄庭坚不像米芾有很多机会接触摹本、写本,所以他对兰亭的认识很可能建立在像定武本这类刻本基础上。
北宋晚期,定武本的地位慢慢被世人所注意,主要由于黄庭坚对定武本的推崇。再到南宋,宋高宗在他早年书法学习新路当中,又很受到黄庭坚书法的影响非常深刻,以至于宋高宗在绍兴四年前,基本都是写得一手黄庭坚的字体。
从今天现身的这本“游相兰亭甲之一”看去,卷后一段宋高宗小字跋文,就是脱胎于很标准的黄庭坚字体。
黄庭坚对于不同的兰亭拓本的认识,同样可能影响到宋高宗的判断。当然,定武本之所以重要,还包含历史和政治因素。赵构在成为皇帝之前,最早册封在定武,做过定武军节度使,对他来说,定武本就是将他的个人爱好和政治抱负的结合,所以他才会在绍兴元年做这种举动——借宗亲赵子昼所藏定武本兰亭刊刻勒石,以示自己乃至皇家权威的兰亭标准、规范。
王连起老师的文章对此事分析得很透彻,这对我们来说也非常有启发。赵构的做法还包含一重政治动机,即为让当时江南一带的氏族拥护皇权,因此定武本就成为权威与正统。
这些多方原因促成宋拓御府兰亭形成,是我们考察这件时必须要考虑到的因素。
万君超
纵观御府刻五种兰亭
这一本现在看是最好的
可定为国家一级文物
明朝之前“游相兰亭甲之一”御府本没有著录,一直收藏在晋王府。到了1644年明王朝灭亡之后散出。
现在无法考证晋王府收藏游相兰亭的具体数字,但已知其中有18件由四川胡世安收藏,这其中又有10件收藏在香港中文大学文物馆,是利先生的北山堂所捐赠。
如今现身的“游相兰亭甲之一”,从清代的鉴藏印、题跋款来看,可查证的著名收藏者里,第一位可知的清代收藏者是徐树穀(艺初),见卷后的高士奇题跋。
我们还可以根据其上五十方鉴藏印和诸多跋文逐步梳理释读此本的流传过程,大致可以从中看到清至近现代的递藏,如清代的著名收藏者依序就有大藏书家查莹、英和跋文钤印,再到崇恩的一段跋文,直至爱新觉罗·岳琪入藏等。
其中有的印章奇特,印面是几件青铜器的造型,比较罕见。还有当代收藏者的鉴藏印,如魏今非先生。六十年代,魏今非先生曾任广东省副省长,当时南下老干部里包括欧初、吴南生、朱光等都收藏书画,魏今非也收藏,后来调任北京,可能也将这本兰亭带到了北京。
此外还有著名鉴藏家张珩先生在1963年1月24日除夕那天留下的题跋,同时在《木雁斋书画鉴赏笔记》有著录。
王连起先生研究游相兰亭,又特别对“游相兰亭甲之一”做了许多考证。从六十年代到九十年代,游相兰亭的价值较少被研究发现。直至九十年代初,广东省博物馆苏庚春先生提供游相兰亭的黑白图片,相关研究才多起来,但当时没有讲到“游相兰亭甲之一”,讲的是南宋御府本收藏情况。
除“游相兰亭甲之一”外,王连起先生也在相关研究中同时考证了收藏于香港中文大学的“甲之二”和“甲之五”。但是,“甲之二”和“甲之五”已经成了折叠装。今天我们所见“游相兰亭甲之一”是卷轴,基本保持它在晋王府时的装裱,保存得非常好。
碑帖一直深受藏家、书家所喜爱,但是像“游相兰亭甲之一”这样的碑帖,因为是私人收藏,更是难得一见。
这本“游相兰亭甲之一”可定为真定武兰亭,它最起码应该被定为“定武本之子”。而且,在底本存在争议,包括台北故宫博物院收藏的版本也存争议的情况下,这一本甲之一可以说是毫无争议的“定武子”。纵观当初御府刻的五种兰亭,这一本现在看是最好的,可定为国家一级文物。
兰亭是中国古代书法的“圣经”
任何一件拓本都有不可取代的意义
谢晓冬:田老师谈到当年为什么高宗跟黄庭坚的关系,很有意思,考虑到那时南方政权刚刚稳定,从这个角度看,今天在这个时代怎么看待整个碑帖中的兰亭系统的价值?
我曾经跟一个藏家交流过,他觉得是否今天整个拓本的体系还能再回到民国或是明清朝的认知?过去没有印刷术,没有现在先进科技情况下,需要靠拓本、古籍善本去流传,所以在校刊、文字学、书法意义上非常重大。
但现在读图和传播非常发达的时代,碑帖只能成为鉴赏甚至是美术的对象,兰亭或者整个碑帖系统也好,还会不会像前代有那么大的收藏和鉴赏价值?
陈一梅:从碑帖临摹、技法学习角度确实是这样,但从文献价值来讲不应该一概而论。碑帖上面的很多信息、版本流传,从A到B是怎么回事,包括上面的印章递藏、题跋等等都是很有意义和价值的。
谢晓冬:我们谈论的不仅是碑帖本身的系统,可能是碑帖跟其他系统的比较,怎么来认知这样的价值?
田振宇:它作为字帖的功能现今完全被印刷品所取代。但是仲威老师曾经跟我说过,每一本拓本都是不可重复的。拓制的年代、手法、不同的人去拓,同一块石头出来的都是不一样的拓本。就像艺术品每次翻制印刷都不一样,会有细小的差别,鉴赏方面都是无可替代的。
另一方面,纸寿千年,拓本将近千年的时间保存至今,经历很多我们想象不到的天灾人祸、兵荒马乱等劫难,每件作品背后都有故事。
经过宋元明清的前辈藏家不断递藏,都是把这件东西的来龙去脉、前世今生展现在我们的面前。这是机械复制的印刷品无法代替的。它在你的手上展开的过程,纸张的质感、材料……平面是感受不到这种立体多方位、多元化的体验,古物收藏必然有它存在的意义。
对于喜欢古物、有好古情怀的人,拓本是唯一性的存在,任何一件拓本都有不可取代的意义,在书法、历史和文献和艺术价值上都很高。
万君超:兰亭是中国古代书法的“圣经”,它从唐朝开始一直到现在,几千年来我们把它视为文化精神的家园,哪怕经济再发展,中国文化的根脉也不能断。
孙田:“后之视今,亦由今之视昔”,这是兰亭中的原话。
谢晓冬:这件游相兰亭上面50多方印章,可说是件流传有序的名作,很有意思的是也有装裱者赵孟林的印章。整体接近于当时原装原裱,这一装裱的特点和价值在哪里?
田振宇:如前人所载,以及王连起先生介绍游相兰亭,也是把赵孟林作为游相的装裱人,这是一贯的认识。
后来故宫研究者秦明先生在故宫所藏“宋拓春草堂本游相兰亭卷”发现这本不是经过游相之手的,但是有游相兰亭同样的装裱方式,前后隔水的蓝纸、赵孟林的骑缝印以及晋府的收藏印。秦明先生从此推断出另一结论:赵孟林很可能并不是游相的装裱人,他有可能是晋府的装裱人。(附注:香港中大何碧琪女士最早提出质疑。)
这点后在启功先生的笔记中也得到验证,大家从不同的角度都得出这样的结论,是目前来说被广泛接受的赵孟林的角色。但是,又有学者提出新的看法,我们留一个伏笔,在7号北京的后续的讨论中,会有新学者提出自己的观点。
万君超:他应该是晋王府的装裱师。现在看到的游相本隔水上都有他的骑缝印,但这件“游相兰亭甲之一”是晋府标准的装裱。晋府收藏主要是研究书画这一块,不单收藏书画,还有大量的藏书和刻书,这次在“游相兰亭甲之一”看到许多图书章就是他们家族的藏书印敲上去的,不一定单单是碑帖、书画。
现在大家都在议论是不是第一代藩王晋王朱棡的收藏?这点有疑问。第一代晋王朱棡,估计明初开国后没有那么大的精力搞风雅收藏。
晋王府这些东西怎么形成的?应该把晋王府的收藏定位在第一代藩王以后的3-4代左右,估计是4-5代的人,从子孙开始大量的收藏。
谢晓冬:除了版本上的差异,艺术性方面怎么来评价这本的价值?
陈一梅:保利本有几个标准件的特点,它的意义已经摆明了。万老师刚才说它是定武本的“儿子”,基本可以确定是这样。
赵子昼所藏定武本不可能是差的东西,而且赵子昼本离定武本的时间也比较近,他应该是收藏的定武本原拓,这种可能性较大,这个判断我支持。
再有是根据“群”字有“双檥”的特征,定武本肯定是根据比较好的摹本翻刻的。我通过将保利本与传世最重要的三个摹本:冯摹本、褚摹本和虞摹本比较,初步判断它所据的赵子昼本很可能出自冯本系统墨迹本。
鲁大东:这件拓本最后的题跋那个名字可能是“李慎”,满洲铁岭人,可能是在英和之后传到他,这样传承就比较清晰。
我讲一个好玩的:游相本的“岁”字一点,我们写“岁”字,上面是“山”字,按照正常写法先写竖再写折笔,再写一竖,我在临摹其他各个兰亭本过程中,我发现,行书或是草书的写法可能是先写左边的一拐,再写两竖是这个顺序。
王羲之很有意思,他写兰亭带钩大概有三种顺序,如果写成功的“成”或是“盛”字,会先写最后那个斜钩。写“岁”字先写斜钩再写下面的横加三点,点是最后的那一点。
神龙本兰亭“点”比较靠外面,其他版本兰亭“点”不那么靠外面,或者是看不见,或者是墨迹本里本身就不清晰。褚摹本是米芾时期,可能不那么清晰,所以它根据的本子可能是定武本或是类似的拓本。
如果 “盛”字写的过程中,写完斜钩之后最后一点一撇是先写点再写一撇。这一点在张金界奴本里看的比较清晰。在游相本里要仔细观察,会有一点点承继关系,也能看出一点点痕迹。
从现在看到的笔画顺序,去推王羲之写兰亭的笔画顺序,很多是因为他的书写顺序、审美习惯和现在有一点差异,这个差异戏剧里叫“间离效果”,我们觉得他“古”是因为我们很明白,好像是很美,但是又不像我们想象中的匀称、对称,但也不知道哪里美,这可能是我们对“古意”的心理作用。
很多版本“在”字的角度都会对书法的风格产生非常微妙的影响,“游相兰亭甲之一”也是倾斜本,兰亭就是如此,不是非常匀称、非常漂亮的摆布起来的美,而是一种非常自然的,前后关系错落有致的美。
在临摹的时候会看到很多很复杂的节奏在里边,绝对不可能写成一样的长段,比如写“自”的两横肯定分组来写的,不是平均分布的,肯定有一点点开合和上下错落之美,这就是兰亭难以描述的美,说它是天下第一行书,因为它的美无法描述又觉得美。
田振宇:游相是南宋晚期的政治家,没有文集也没有其他收藏的东西,故宫有一件《瘗鹤铭》上面有一个“游相”的章,普遍认为那个章不太可靠,观点认为《瘗鹤铭》的时代到不了宋代,现在主要能看到的游相的东西还是集中在游相兰亭。
谢晓冬:欧阳修《集古录》开创碑帖鉴赏的传统,这一传统对于中国视觉艺术传统,尤其是平面视觉艺术传统产生非常大的影响。历朝历代的碑帖成为很重要的鉴藏的新线索,且对艺术创作产生很大影响。
看待这样一件作品肯定价值维度是多方面的,是在于版本、文献、文物和艺术价值多方面,相信每位对于中国文化有情怀的藏家和艺术爱好者都应该看到背后上千年的历史传承。
感谢今天下午参与讨论的各位老师、学者,这里也同时预告一下,11月7号欢迎届时收看在北京进行的“宋拓御府兰亭——游相兰亭甲之一”学术讨论,今天是序章,请大家届时锁定在艺直播,来听这些精彩的分享,再次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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