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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白:也说十面灵璧山居主人

  • 古籍
  • 2022年1月09日09时
▲藏家兹夫夫妇
William Bernard "Bill" Ziff Jr. (1930-2006)
Tamsen Ann Ziff (1947- )

先说兹夫先生。犹太人,出版业大佬。他的爹老兹夫20年代末在芝加哥与人合伙创立了ZD公司,主营广告、杂志和出版发行。

小兹夫是长子,生于芝加哥,长于迈阿密,对佛罗里达州有着极深厚的感情,这也是为什么晚年他会购下那样一栋大宅(即所谓“十面灵璧山居”),与一般富豪的棕榈滩别墅有所不同,也导致了如今尾大不掉的尴尬局面,此一层后文再说。

小兹夫大学就读于泽西藤校罗格斯,以极优异的成绩毕业后赴西德深造,如果不是家中生变,或许从此走向学者道路。

53年老兹夫突然去世,23岁的小兹夫回国接手生意。四年后他从亡父的合伙人手中买断股份,使公司完全成为自家生意。

小兹夫眼光独到,专门面向高端领域发行杂志。60年代美国经济畸形繁荣,在这些烧钱小众领域,广告商选择有限,纷至沓来,小兹夫由此赚得盆满钵满。

都有哪些“下蛋金鸡”呢?简单列举一下:

▲ Car and Driver《名车志》美国是长在车轮上的国家。60-80年代美国车多么辉煌不必细讲。纸媒江河日下,这杂志如今不大风光,不过小兹夫早在85年就已经将其出手,正好赶在日系车全面进场之前。图片来自网络

▲ Popular Electronics/Computers & Electronics《大众电子》不夸张地说,初代硅谷大佬都是读着这份杂志长大的罢!上图左册75年1月刊封面,MITS 公司发布史上第一台微型计算机Altair 8800。当年还在哈佛读书的比尔·盖茨就是因为读到这期杂志才会给埃德·罗伯茨打电话,谎称自己和保罗·艾伦已经开发出程序,其实他们当时一行代码都没写。然而罗伯茨信以为真,盖茨和艾伦夜以继日疯狂工作,于2月1日写出Altair Basic,挣得第一桶金,由此辍学并创立微软。图片来自网络


▲ PCMag《个人计算机杂志》这是80年代至今最著名的电脑刊物,以产品和技术评测著称,据说拥有所有媒体中最大的评测实验室,专栏尤其精彩;Computer Shopper《电脑消费者》另一大电脑刊物,以广告为主,受金融危机冲击09年起停发纸质版全面转线上,不过精明的兹夫早在千禧年就已经将其出售。图片来自网络

总而言之,60年代起,小兹夫掌舵的ZD集团就已经是世界第一大IT媒体。事业顺利,家庭也得意。63年他与德裔美人芭芭拉·贝茨结婚。说到这第一位夫人,不得不再提一下小兹夫的父亲老兹夫。

老兹夫是“修正派犹太复国主义”的狂热支持者,将经商所得的很大一部分捐给了复国组织。小兹夫的首任太太芭芭拉虽然是德国人,其父却是“辛德勒”式的人物。她家的工厂是欧洲为数不多招收犹太人的企业,二战期间庇护了数以百计的犹太人。1973年芭芭拉的父母被以色列授予“国际义人”表彰,这是赐予非犹太裔的最高勋章,按教规,死后可进犹太天堂。

芭芭拉为小兹夫生了三个儿子,也就是日后投资界极有名气的兹夫三兄弟。他们最精彩的一笔是94年选中丹尼·奥克,助其脱离高盛。后来奥氏资本发展成花街为数不多的上市对冲基金,兹夫家族占股10%。

正所谓成也败也,若不是16年奥氏资本深陷贿赂案,不得不向美国司法部与证监会上缴4亿美金罚款,今天也谈不到《十面灵璧图》之上拍,这个卷子是大风大浪后余波的余波的余波。

那么兹夫家族怎样从第二代主营出版,转变成第三代搞投资呢?这还要说回小兹夫。

小兹夫的前半生十分顺遂,年过半百之际,厄运接踵而来。

78年确诊前列腺癌,医生告知只有几年的寿命,彼时他的出版生意正如火如荼,儿子们还小,却不得不考虑身后事。他陆陆续续卖掉了不少杂志,等到84年,长子和次子都成年后,大多数纸媒都已沽清,仅留下《大众电子》等几种旗舰本。

小兹夫抛售所得的7亿多美金,几乎都留给了三个儿子与芭芭拉。因为他的私人生活也走向了第二春。

小兹夫的第二任太太谭森·安(Tamsen Ann Kojis)出身和安思远类似,但家境要好许多。父亲是内科医生,母亲是歌剧女伶。自幼受艺术熏陶,大学读乐理,毕业后以慈善为业。

▲安的母亲40年代曾驻唱大都会歌剧院。因为这个缘故,安长期赞助大都会。十年前她以兹夫家族的名义捐款$3000万,是大都会有史以来接受的最大捐赠,她也因此成为董事局主席,是纽约名副其实的乐界女王。Wide World Studio

▲安的慈善头衔太多,仅列两条与中国相关的。左图:在朗朗的基金会挂名做董事;右图:邓文迪小她一辈,要拜她的码头图片来自网络

小兹夫比安年长16岁,80年代末两人结婚。或许是患癌太久,心态反而放开,整个人的生活轨迹完全变了,开启了享乐模式。


他们收藏的初衷也是为了装饰新居:纽约长住的公寓、阿斯本滑雪的小屋、佛州天堂一般的豪宅......


和大部分藏家一样,最先涉猎的一定是本国艺术,只不过兹夫走得远些,从美洲原住民文化开始,过渡到南半球大洋洲。非洲艺术风靡的时候,他们也买了许多。90年代中式家具正时髦,很自然就转到远东。


▲两年前纽约时报专访安的上东公寓。和许多西方藏家一样,她也喜欢混搭。墙上两块砖雕不必说,左边立的是非洲木雕,小小平头案上陈设着各式爱斯基摩眼罩。按中国历,是汉朝年间的产物。Alice Gao for The New York Times


▲墙上镶着古墨西哥小小石面具;柜子左边是海椰子——世界上最大的果实,却因为像女人臀部而出名;灰色陶俑和金色面具出自史前哥伦比亚,本是冥器,同我们的三代青铜一般年纪;垂莲状的台灯当然是蒂芙尼,这一款内涂层呈红色,少见。Alice Gao for The New York Times

▲右侧立佛出自缅甸,左边这块硕大的澳洲虎睛石原本是茶几的台面。Alice Gao for The New York Times

所以说赏石在兹夫的收藏体系内是很自然的一环,八千藏品之一角。

安本人对于石头,尤其是矿石,一向是很迷恋的。母亲是女伶,少不了珠宝傍身,自幼就摆弄妈妈的大粒彩宝。与小兹夫结婚后,对方支持下,收集裸石越来越多,索性成立工作室,自己设计。

▲安最喜欢的宝石是欧泊,大颗粒,大开大阖。欧泊拉丁文叫Opalus,意思是“集宝石之美于一身”,光华灿烂。上图为安佩戴自己设计的珠宝Jennifer Kamm

▲她的珠宝品牌叫做TAMSEN Z,因为兹夫这姓氏太高调,索性弃之,以闺名Tamsen来命名。上图为2010年前后上东区店面开幕式Patrick McMullan

▲与客户,同时也是朋友们,彼时伊万卡还不是“长公主”呢。Patrick McMullan

▲如此大颗,价格当然是不便宜的。Tamsen Z

这样看来,兹夫家族的生活多姿多彩,为什么会大批出售藏品呢?这其中的缘故,当然是很复杂的。

前文讲到,80年代中期小兹夫患癌,抛售大批产业,与原配离婚。谁想到有钱能使鬼推磨,他并没有像医生预言那样几年内暴病而亡。

90年代,三个儿子陆续步入而立之年,小兹夫有心交棒余下的家业,可三兄弟一个都不愿接手。无奈之下,94年小兹夫将经营毕生的传媒帝国打包卖出,作价14亿美金。

▲兹夫三兄弟图片来自网络


兹夫三兄弟凭着这笔资产开始投资。首先挖来时任高盛证券及股市交易部联席主管,打理家族办公室,若干年后发展成花街第一大上市对冲基金,这个人就是丹尼·奥克。

▲ 94年兹夫三兄弟抛出橄榄枝的时候,奥克在高盛正风生水起。兹夫兄弟开出的条件是打理1亿美金,5年内不得募集外部资金。据说奥克第一天上班7000平尺的办公室只有一个雇员、一部电话和一盏灯。Kimberly White


奥克毕竟不是凡辈,待到02年,他所管理的资产已达到58亿美元,07年奥氏资本上市,是花街为数不多赶在次贷危机前IPO的对冲基金。虽然08年缩水80亿,但09年抄底市场,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

从1994到2009,奥氏的旗舰基金连续15年获得几乎2倍于同期标普500指数的回报,波动率却只有指数的1/3。兹夫兄弟当年的投资换来10%奥氏股份,可谓慧眼识珠。

奥氏资本为兹夫家族的带来的巨额财富,从他们频繁的大额捐款可见一斑。上文说到安名下有数个非营利基金会,兹夫三兄弟对母校哈佛和哥大的慷慨也不遑多让。2010年,安解囊大都会$3000万,同年福布斯富豪榜兹夫家族名列第15。

繁花似锦,直到16年奥氏陷入海外行贿的丑闻。

此案爆发前,美国司法部和证交会秘密调查已有3年。涉案人员包括非洲多国政要,司法部指控奥氏资本利用中间商贿赂利比亚前政府官员,以获得利比亚主权财富基金的投资。类似腐败活动还牵扯到刚果、加蓬、尼日尔、几内亚等国。

14年3月奥氏资本被迫对外承认已被约谈,16年9月与司法部和证交会达成和解,罚款4.13亿美金。

此后,“十面灵璧山居”横空出世,令人浮想联翩。

不过,卖东西只是结果,卖房子才是原因。


▲兹夫家族的佛州大宅位于棕榈滩狭长的南端。占地15英亩,面海临湖,是小兹夫85年以500万美金置下的产业。他在佛州长大,对故土有很深的感情。小兹夫为庄园起名“双子星”,晚年大部分时间住在这里,直到06年去世。也正是为了装饰心爱的豪宅,夫妇俩才走上收藏之路,这也就是后来的“十面灵璧山居”。Premier Estate Properties

▲大宅03年全面翻新,有33间卧室,47个卫生间,高球场、网球场、篮球场、图书馆、树屋、地下通道一应俱全。尤其值得一提的是花园,载有逾1500种莳花名卉,比之植物园也毫不逊色。Premier Estate Properties

2016年初此宅挂牌出售,佳士得地产代理,要价2亿美金,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美国境内最贵的豪宅——这还不算上律师费、房产税与HOA哩!

房屋上市,陈设当然要清空,再之后就是“十面灵璧山居”专场的故事了,此处不细说。

▲或许是2亿美金的价格实在是令人乍舌,或许是高端房产不再景气,“双子星”从挂牌至今已经4年多了,一降再降,几乎对折,至今还没有售出。realtor.com


▲粗略估量一下,尽管降价到1.15亿美金,各项杂费平摊下来,每月还要$52万,可想而知到手价该多么惊人了。realtor.com

如今这庄园已经过手到苏富比地产,价格跌得这样厉害,很可能是苏记买断,毕竟这种情况之前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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