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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尔康:康雍间殿试策问之题目与时政——兼述康雍二帝性格

  • 古籍
  • 2022年1月02日09时

摘要:康雍两朝二十八科殿试,每科均有策论,其试题与时政关系密切,针对性很强,极富现实感,呈现当朝大事,诸如平定三薄之乱、三征噶尔丹、对准部用兵、修治黄河淮河、废太子事件、反对朋党、尊崇理学,这都表明皇帝以试题探讨根本性的治国方针和理念。策问反映康雍二帝有相异的政治思想和施政方针:康熙帝始终主张并施行宽仁之政,反对更新,为人仁厚、宽容;雍正帝力主革新除弊,实行严威治国方针,为人严酷。


科举考试有策制由来已久,宋英宗治平二年(1065)九月,大雨,“以灾异风俗策制举人”。①所谓“策制举人”,就是举人考试中有对策一目,内容则在时务方面。魏了翁于宁宗庆元五年(1199)登进士第,“时方讳道学,了翁策及之”。②魏了翁也是在对策中论述时务,只是当时官方在禁止道学,他不以为然,公然为道学张目。这两个事例表明宋代科举考试有对策科目。清代亦然,是继承历朝制度。

康熙、雍正两朝文科殿试二十八次,另有博学鸿词科一次,因其无策试,所以本文就以28次殿试策试为研究对象。策制既然是时务策,策问题目和答卷,必然涉及当时政务,笔者以此探讨策制与时政的关系,试图了解康雍时期的政治,寻觅当时发生了哪些大事?当政者关注何种事务?解决得如何?此外,是否还能从中窥视策制确定者皇帝的个性?科举是否还有价值?其实,关于康雍两朝政治史的研究已经很多,从策制的一角不可能有什么大的发现,笔者不过是从一个新的角度——策制与时政关系的论证方法来观察,或许能够印证学者已经作出的研究成果。又由于笔者未能搜集策对答卷,故所依据的资料,仅是策问的问题,就此进行些许分析而已。

一、试题的拟定与目标

“策”,在清代的乡会试中第三场是作策五道。“策”是考试中的一种文体;殿试的策制,考官出题,是“策问”,贡士回答是为“对策”,故答卷起始即写“臣对”云云;考官出“策”,具有问难的意思,贡士应该认真回答:“以嘉谋入告,无愧责难之义。”③策的内容关乎时务,是“策问时务”,因名“时务策”。策问,提出问题,说明题意,即讲道理,从中可见皇帝、考官命意所在。

康熙二十四年(1685)朝臣请求皇帝“亲定殿试题目”。康熙帝偶尔拟定过会试题目,但全让他来出,有两个难处,一是对他个人“不胜烦琐”,二是贡士容易揣摩出试题,故不允准,仍由考官拟题,皇帝审阅批准。④雍正元年(1723)恩科,雍正帝指示:“会试、殿试题目,或于古文及律诗词赋等文内,由内阁奏请,恭候钦命,余俱照文殿试例。”⑤殿试是天子之试,贡士中式成进士,就是“天子门生”,试题,本应天子自出,然而康熙帝所说的两个原因是实际困难,不可能每次皆由他撰拟,于是偶尔由皇帝亲自拟定,通常的情形是考官先请示后拟题,经皇帝过目确定。⑥

诚如康熙帝所顾虑,殿试出题,以防止贡士猜题为大事,皇帝、考官时时在意。康熙五十二年(1713),“以近科乡会试多择取冠冕吉祥语出题,每多宿搆倖获”。故五十四年(1715)降旨:“科场出题,关系紧要,乡会经书题目,不拘忌讳,断不可出熟习常拟之题,朕常讲《易》及修定天文律吕算法诸书,尔等考试官断不可以此诸书出题……不然则人皆可拟题倖进,实学何由而得?”⑦不仅康雍时期防范如此,乾隆朝亦然,四年(1739)四月殿试,“御制策问题,不拘旧式,以杜诸生预先揣摩”。⑧

考官命题应表现出通于时务,好让士子作答,否则给予处分。康熙三十六年(1697)以各省乡试命题悖谬,谕大学士等:“乡试为抡才大典,出题理宜详慎,今览各省所进题名录,如福建三场策问台湾事宜一道,于地方情形事势毫未通晓,乃盲昧命题,殊为悖谬,其余各省亦多未当。”这一年考核出福建、云南、河南三省第三场策问命题悖谬,主考王连英等分别降调。⑨乡试策问题目如此,殿试自然要求更加严格。讲究命题的准确性,希望士子敷陈切当,朝廷好得到通达时务的人才。

策问总的原则是全面讲求治理之道,以备采择。康熙三年(1664)策试题所说今日“治效犹未即臻,岂广历之道有未尽欤?今欲诞敷教化,使天下蒸蒸振兴为善,其道何由……尔多士其各抒所见,详切敷陈,朕将亲览焉”,⑩明确表示寻求治理之道的愿望。

二、试题内容所反映的康雍两朝关注的事务及出现的大事

康雍两朝的策问题目究竟是何内容?表达出哪些政治治理观念?反映出哪些时政问题?兹分类交待如次:

1、对于执中治国之道、治理方针是宽平抑严苛、是更新抑守旧的探讨


康熙十二年(1673)三月策试“治狱之吏,以刻为明……常平之设,多属虚文……今欲疏禁网以昭悖大,缓催科以裕盖藏”,“何以使利兴弊革欤”?(11)康熙四十二年(1703),皇帝认为世道“蒸蒸然有治平之象”,既然处在治世,因此殿试策问提出三个问题,一为执中之政的方针,“从来治有大体,贵在适中,若或矫饰以邀名,深刻以表异,虽复矢志洁清而民不被其泽,岂非务综合则人受烦苛之扰,尚宽平则人蒙休养之福,其何法以激劝之欤?”二为教化之术,“风俗厚则仁让之教兴,风俗偷则嚣凌之气炽。今欲使家敦孝弟,户励廉隅,共勉为忠厚长者之道,而耻为非僻浮薄之行,宜何术之从也?”三与执中之道相联系,为平狱之法:“兹欲听狱之吏,体朝廷好生之心,悉归平允,以渐臻于刑措,何道而可?”(12)策题所说“综合”、“深刻”,是指“综核名实”,即更新,而所说“宽平”是行仁政,对现状不作大的改变。所提的是施政总方针应当是宽仁还是严苛的根本性问题。下一科(四十五年,1706)策问有相同的内容。因执中之政的题目太大、太难,遂不以专题出现,而其精神贯彻在具体问题中。策问提出官吏如何清廉爱民:“作吏之道在洁己爱民,操履不饬,则行检俱隳,其或市名立异,自以综合为能,则民亦滋累。兹欲使大吏以及有司,咸清白持身,和平御下,俾小民安食息之常,而无狱市之扰,宜何道之从欤?”慎重刑法再次提出来:“朕于大小之狱,必平必慎,每念民命至重,务委曲以求其生,乃四方奏谳,或未协中,而听狱之吏,至有恣用酷刑,滥伤民命者,何其惨而不德也!”(13)雍正元年(1723)举行恩科,策问以端正风俗为题,表达改行新政的意向:“今欲使家有孝子,国有廉吏,所以倡导鼓舞之者,其道安在?”“风化始于君,成于臣,渐仁摩义,非一手足之烈欤”。“尔多士积学有年,必有以抒夙抱而佐朕之新政者,其悉以对,朕将亲览焉”。(14)次年(1724)殿试策问,雍正帝提出政治革新的三个问题,令贡士回答:一为讨论兴革的利弊,革新可能会出现烦苛,维持旧况,则弊端滋生,如何是好?以用人而论,“诚欲其兴事慎宪,有裨地方,非直洁己自好而已。夫生事苦其纷更,而避事必至隳废。操切患其滋扰,而优容又至养奸,何道而成明作惇大之治欤”?二为议论学与行的关系,重在实践:“士为四民之首,必敦尚实行,以倡风化,今或务华鲜实,甚者嚣凌狙诈,岂渐摩化导有未至也?抑崇德绌恶,所当劝惩互用欤?”三是讨论如何劝农,广开农田:“朕欲地方大吏督率有司,多方劝课,俾惰农尽力于作劳,旷土悉成为膏壤,何道而可?”(15)雍正八年(1730)殿试,策问课吏宽严之道:“夫课吏者,督抚之责也,务为姑息,必长废弛玩愒之风;稍涉苛求,又非为国家爱惜人才之道。何以励其操守,作其志气,策其不逮,宥其过愆,使群吏承风率教,鼓舞奋勉,以奏循良之绩欤?”(16)从宽与严的角度议论吏治之道,不简单是吏治问题,而归属于施政总方针议题之内。上述策问之题,实质上是要求贡士议论“时中”之策,即根据当时政治、民生状况,实行何种政策最为相宜,在方针上是仁政的宽松,还是革新的威猛,具体方面则表现在对官吏、刑政的宽严态度上,总之是追求中庸之道及其落实。


2、关注吏治政风


康熙六年(1667)以吏治不清为题:“迩来贪风未息,诛求下吏,以奉上官,遂致不肖有司,私派横征,民生益困,何法而可革其夙弊欤……欲使草野免追呼之苦,而度支衡足,其道安在?”(17)康熙二十七年(1688)策试题,探讨对官吏的奖惩之道:“何以使殿最惟明,黜陟允当与?抑正己率属大法则小廉也,崇奖洁清以风厉有位,尚有可讲求者与?”(18)康熙帝于三十六年(1697)取得对准噶尔部噶尔丹战争的彻底胜利,精力转向内政,因而在策问中说“外氛既涤,内治宜修。绥辑地方,子爱百姓,惟司牧者是赖,倘使贪墨不除,则民生何由休养”?为澄清吏治,策问贡士如何令官僚“怀恐惧羞恶之心,共励羔羊素丝之节,其何道之从也”?(19)三十九年(1700),康熙帝对吏治状况颇多不满,策问谓民间疾苦难于上闻,胥吏尚多奸顽,闾阎未登丰裕。因此问:是“积习之骤难除欤?抑有司奉行之不力也?兹欲令大法小廉,民安物阜,渐几于淳庞之治,何道而可”?(20)良好的吏治,始终是朝廷追求的目标,康熙五十一年(1712)殿试策问就以大小官员一体、大法小廉为论题。试题认为当时官员之间、官员与皇帝“犹未能一德同风”,其故何在?《尚书》谓“同寅协恭”,难道是让臣下“朋党比周”,如何才能偏党不生,和衷共济呢?“大臣法,小臣廉”,“何以使廉法相承,永底盛治欤”?(21)五十二年(1713)恩科,康熙帝针对“国家承平日久,文恬武嬉”的状况,希望官吏振作有为,为此殿试策问命题,一问官吏如何达到廉洁:“今吏道未尽澄清,官邪未尽振肃,其亦倡率之道,有所未至欤?”二问怎样以公荐贤?如今被荐的人,经任用后往往不能称职,原因是荐举者“无至公心”,徇情而荐扬所至。(22)为了长治久安,五十四年(1715)策问,康熙帝仍以恬嬉为戒命题:“夫竞业所以保泰,晏安或致隳功,其相与维持警戒,益求致治保邦之道,宜若何以副朕意欤?”(23)


3、追求忠孝之道、君臣一体、一心一德,反对臣下结党营私


康熙四十八年(1709),在第一次废黜、复立太子事件及所反映的朋党之风盛行之后,殿试的策问题目就与此密切相关,放在议论朋党之害与讲求人伦道德方面:“从来人臣之于国家,谊均休戚,所谓腹心股肱联为一体者也,倘或营己怀私,背公植党,则臣职谓何?夫不欺之谓忠,无伪之为诚,古名臣忠与诚合,然后能守正不阿,独立不依。今欲戒欺去伪,以共勉于一德一心之谊岂无其道欤?”(24)六十年(1721)是康熙帝登基一甲子大庆,而太子虚位,诸皇子与臣下结党谋位,康熙帝颇有隐忧,策问就此而发:“朕自御极以来……兢兢业业,宵肝不遑,六十余年如一日,而犹虑人心诚伪不一,凡在臣工,欲其消朋党而去偏私,无怀二心以邀虚誉……夫粹然无私之为公,凛然不欺之为忠,为人臣者,必能公忠自矢,表里如一,乃不愧心膂股肱一体之义,倘或缘饰于外,则实行不孚,甚至背公植党,起于心术之隐微,而其害有不可胜言者,今欲戒欺妄而去私伪,果何以精白乃忱,靖共尔位欤?”(25)雍正帝在策问中把“君臣一体”当作论题,是在五年(1727)的殿试之时,然而自他继位以来的殿试都关涉到了,如元年(1723)恩科策问,开头即说:“朕惟致治之道,必君臣一德”,(26)二年(1724)策问亦然:“朕惟至治之世,君臣一心一德”云云。(27)到五年,就令贡士就此发表意见:“人君奉天出治,而赞化端赖臣邻。人臣体国奉公,而分猷必兹群力。惟君臣联为一体,故公而忘私,国而忘家,而明良之庆以成;僚采联为一体,故善则相劝,过则相规,而协恭之美以著。朕推诚布公,实视百尔臣工为一体。而诸臣之事君者,果能尽一德一心之道,而无惭于幽独欤?又何以使同朝共事者,绝党比之私,化畛域之见以臻师师济济之盛欤?”(28)八年(1730)殿试策问仍然以一德一心设问:“堂阶孚于一德,而后谟明弼谐,克赞其猷。僚采合为一心,而后抚辰凝绩,共收其效。朕推心置腹,一本至诚,冀百尔臣工,抒诚启沃,以襄治化,而在廷诸臣,果能精白乃心,夙夜献替,无愧笃棐之义欤?人臣职内职外,皆朕股肱耳目之寄,必也忠以居心,公以涖事,然后能与君为一体。苟党援互结,而怀溺情阿比之私,文貌相承,而挟矫诈沽名之术,何以称靖共匪懈,无忝厥职也。尽欲使内外诸臣,共勉于古大臣公忠体国之谊,钦乃攸司,无载尔伪,励匪躬之节,而凛勿欺之忱,果何道之从欤?”(29)雍正帝认为君臣一体之状况有所前进,仍不满意,乃在十一年(1733)殿试策问中寻求君臣同心同德之道:“朕推诚以遇臣工,时以公忠体国切加勖勉,深冀内外诸臣,共臻斯路,而服官受糈者果克以忘私去伪,自励而交励耶?若犹未也,则图所以殚厥心者宜何如?”(30)

4、研讨民生民食、仓储,特别关注黄河、淮河的修治


康熙九年(1670)策试提出两个问题,一为吏治,另一为漕粮与民生,重点在后者。策题云:“士风尚未近古,以致吏治不清,民生未遂……漕粮数百万,取给东南,转输于黄、运两河。何以修浚得宜,而天庾藉以充裕,俾国收其利,而民不受其害?”(31)十八年(1679)以民生经济为议题,策问:如何劝农垦荒,督科有效?铸造铜钱而原料不足,是开采铜矿,还是禁止民间使用铜器?“尔多士留心经济,其详切敷陈,勿泛勿隐”。(32)二十一年(1682)三藩之乱平定,而创伤未复,应作两件事,即稳定民心和恢复经济,所谓“图治之要,首重天储,兼御民患”,为此要修治黄河、运河,可是为何久修而不治,是否旧法已经失灵,新法应怎样创造?九月殿试策对遂以此意命题。(33)三十年策试题仍以治河为念,“何以使陧防永固,漕鞔迅通,虽有霪潦巨浸,恒无泛滥之虞,运道民生,咸有攸赖,其熟筹之”。(34)下一科(三十三年,1694)的殿试策问:有什么办法保障黄运两河“永固无虞”?(35)再下一科(三十六年,1697)策问,表示已经使用一百多万两银子修治黄河、运河,然而河水依旧泛滥,怎样才能隄防永固,无溃决之忧?(36)接着康熙帝以赶修永定河、黄河、淮河、运河为要务,三十九年(1700)策问中指斥河工官员怠窳玩愒,以致工程稽迟,不知何日能够竣工,以释朕宵旰之忧,因命贡士详论河工完善之法。(37)

5、讲求儒学、理学学术根底的修养,以改善官风与士习


康熙二十四年(1685)策试题关注民生士习,农夫果然“争趋本业否欤”?欲使士人“束修砥节,何道而可?教化之不兴,以凡为士者从事虚名而未登实学也,矫伪相煽,中于人心,咸令惕然知返,著诚去伪,抑何术之从也”?(38)对于理学家空谈性命之学,不能践履,康熙帝有所不满,就在殿试十天后,指责空疏不学之辈,“借理学以自文其陋”,“自负为儒者,真可鄙也”。(39)他是想通过殿试命题,教育士人改变学风和为人作风。二十七年(1688)殿试策问讨论儒家学问:“天人相与之际,穷理极数,劂有奥旨,可得而详之与?”皇帝要达到天人和谐的政治至治,就要对最高深的政治哲学有更深入的理解,所以就此题意作出说明:“善言天者,必有验于人者,极先天之数,而尽天地万物之变化,该帝王圣贤之事业,殊途一致,其旨安在?”(40)关于经学,康熙三十年(1691)殿试策问贡士:“汉唐之笺疏,宋儒之训诂,繁简得失,义蕴精微,可得而悉指欤?”(41)因教育乖方,士习凌竞,三十三年(1694)殿试,就此策问:“欲厘惕振兴,以广棫朴作人之化,何术之从欤?”(42)康熙五十年代编辑《朱子全书》,明确以理学为官方哲学,五十一年(1712)殿试策试士人对理学的理解,策问云:“夫六经四书,濂洛关闽,学之正者也。历稽往代,莫不崇尚经术,兴数百年太平之基。今士行犹未尽修,士业犹未尽醇,其将何以养育陶成,绍休圣绪欤?”(43)五十四年(1715)策问,赓绪上科,要求贡士明了“昌明正学”之道:“儒者著书立说,苍萃群言,务期阐明大道,折衷于至当”。不可“人自为书,家自为说,或假以立名,或用以阿世,使圣贤精意,反因之而滋晦”。(44)五十七年(1718)策问不离朱学话题,而围绕对孝道的诚伪方面。皇帝说他以孝廉奖励天下,但敦笃彝伦、树立名节者并不多见,而标榜孝廉欺世盗名者有之,因之不能不辨别诚伪,尤其是士人徒然能够述说经意,实行方面反不如农夫,这是何故?士人应当通经,对经典的诠释,朱子精当,“皆切于躬行日用,绝无华言浮说”。士人既然“明一经之义”,就应当“收一经之用”。怎样能够做到呢?(45)雍正五年(1727)的殿试,策问探讨端正士习的问题:“今欲使读书之人,争自濯磨,澡身浴德,悉为端人正士,以树四民之坊表,必何道而可?”如何获得称职的亲民官及其如何化导民风:“朕欲百姓天气图安,风俗淳美,果何道而使司牧皆得其人,以收实效欤?抑大法小廉,必端本于大吏之倡率欤?”“为民牧者必如何劝勉鼓励,而后见丰亨豫大之休也”?(46)八年(1730)继续探讨端正士风问题,去虚浮,倡实行:“乃海内之士,或驰骛于声华,或缘饰于巧伪,而乔野朴鲁之质,又拘迂固陋而无适于用,将欲使之洗涤积习,相与进德而修业,其何以渐摩陶淑,因材造就,以储誉髦之选欤?”(47)十一年(1733)殿试策问,教士先立志:“孟子曰‘尚志’,记曰‘士先志’……然则士可不自植其本欤?而师儒之教又可弗急其先务欤?”(48)

6、探讨应付战争之策、武备与抚绥边民


康雍之间发生三次战争,即三藩之乱,三征噶尔丹,康雍先后进行对准噶尔之战。战争带来经济的破坏、人心的浮动、边民的抚绥等一系列问题,在殿试策问中有着反映。康熙十五年(1676)正值三藩之乱,朝廷既要稳定人心,又要增加赋税,因此问计于贡士,三月殿试策问:“忠孝者,人生之大节也,知之明,则不惑于邪正;守之固,则不昧于顺逆。乃人心不古,奸宄潜滋,所关世道,良非细故,岂亲亲长长之谊素未讲究欤,抑司教者之训饬未备也。”这是追究叛乱发生的一般性原因,如何解决,此时无力理会,要务在敛财以支持战争,故云:“今戡定方殷,军需孔亟,议生议节,亦既筹划多方矣,而度支未见充盈,施行尚鲜实效,何道而使上有裨于经费,下无妨于修养欤?”(49)五十四年(1715)开始对准噶尔用兵,至五十七年(1718)策问,讲到武备军需,特别提出屯田储粮时务问题:“古者内有民间之储,外有边境之备自汉有屯田塞下之议……今欲推广其法而行之,使疆内无转运之艰,行间获饱腾之利,其何以兴良法而课实效欤?”(50)康熙帝三次亲征噶尔丹,三十六年(1697)功成,殿试策问如何安抚蒙古降人:“西北塞外悉已荡平,朕中外一视,念其人皆吾赤子,复育生成,原无区别,其何以抚循绥集,使窜匿者不至于仳离,向风者得遂其食息欤?”(51)五十九年(1720)在西藏地区取得对准噶尔人的胜利,而对祸根的准噶尔本部的战事毫无进展,六十年(1721)的策问针对因局部胜利出现的骄傲情绪,因此问屯边实效和练兵之要。(52)雍正帝继续对准噶尔的战争,主动两路用兵而毫无结果,十一年(1733)殿试策问关于常备不懈的武备事宜:“夫治世不弛武备……夫士不练,不可以程勇,器不精,不可以言备。然则弧矢戈矛之用,与夫坐作进退疏数之节,司戎政者,可勿时时加意欤?”(53)

7、议论对外贸易事务


康熙二十七年(1688)策论:“商贩通行,远至外方物产,以阜吾民,其间果有利而无弊,可悉指与?”(54)

总观康雍两朝二十八科殿试策问内容,就与朝政相关方面,笔者产生三点深刻印象:

其一,试题与时政关系密切,针对性很强,极富现实感,呈现当朝大事。

其二,皇帝以试题既是宣扬,也是探讨根本性的治国方针和理念。施政方针的宽仁与严猛,政治的革新与维持现状,对官员廉洁与宽容的把握尺度,刑法的平允协中与否。理学为官方哲学等方面的试题,涉及的是国家的治理理念和方针。这样的题目,既要让贡士领会、明了治国方针和理念,也要求他们发表见解,以备朝廷采择、参考。

其三,要求官员、士人学用一致,成为百姓表率,端正民间风俗。康熙、雍正二帝屡次在策问中讲官员的大法小廉,辨别官员、士人的诚伪,要求他们讲求忠孝之道,君臣一心一德,不欺隐,不矫诈沽名,言行一致。

策论是朝廷获取民间声音的一种渠道。皇帝和主考官的命题,就是让贡士把握时政特征和存在的弊病,提出对策,于是殿试策论成为取士的一项标准,更是朝廷获取政治建议的一种渠道。进行策问的科举仍然可以出人才。科举既然考试时务策,并如其所愿,所出的试题都是关乎时政的,尤其是要政、国策方面的,表明朝廷是希望从考试中发现人才,选取人才,因此不能说科举制绝对扼杀人才、窒息人才,应当说科举还是培养一些人才的。当然,由于科举制内在的弊病,清代已经不能出旷世人才,故而嘉道时期龚自珍有“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的呼声。

康雍两朝的殿试策问,说明朝廷努力从科举中选拔实学人才,至少是有这种愿望。

三、从试题看康雍二帝的政治方针与为人性格

从试题看康雍二帝为人,不难明了他们的共同之处是:勤政不倦而又认真;睿智,善于把握时局和发现问题;讲求政治思想的深入人心(从官员、士人到百姓),以此移易政风、士习、民俗。他们可谓是清天子双星。他们的相异之处是政治思想和施政方针不同:康熙帝始终主张并施行宽仁之政,反对更新,为人仁厚、宽容;雍正帝力主革新除弊,实行严威治国的方针,为人严酷,察察为明。

康熙帝一贯主张实行宽仁政治。笔者将从三个方面来表述。其一为一贯性。康熙帝的实行宽仁之政,笔者原以为是他后期的事情,特别是晚年倦勤所致,今从策论试题来看,早在青年时代就是这种主张。十二年(1673)策问试题指斥刑政弊端——“治狱之吏,以刻为明”,表示“欲疏禁网以昭惇大,缓催科以裕盖藏”,(55)指出判案应该平允,不可深文周纳,导致失入之误;要爱民,令民家有盖藏——有隔宿之粮,而不能催科太急太猛。一个刑政、一个赋敛,关系百姓生活和生命,慎重为之,集中体现宽仁施政的理念。此时康熙帝20岁,宽仁之政坚持到他寿终正寝。三十九年(1700)策问仍以慎刑为题:“朕于大小之狱,必平必慎,每念民命至重,务委曲以求其生,乃四方奏谳,或未协中,而听狱之吏,至有恣用酷刑,滥伤民命者,何其惨而不德也!”在这种指斥中,表露出康熙帝施政“协中”的观念,这就是笔者将要叙述的“其二”了:强调执中之政,反对更新。就在这个谈论协中的问卷中,又说官吏“自以综合为能,则民亦滋累”,认为更新是美谈,而实际是扰民乱政,显示出不赞成的态度。而鲜明表达则是在四十二年(1703)的策问中,他说“从来治有大体,贵在适中,若或矫饰以邀名,深刻以表异,虽复矢志洁清而民不被其泽,岂非务综合则人受烦苛之扰!”同时认为“尚宽平则人蒙休养之福”。宽平民得福,更新则民受烦苛之苦,为民行仁政,就不必进行综核名实的更新。其三,对官员中不正之风,温和劝导,不予严厉处分。康熙帝明知科举中有作弊贿卖现象,只有出现大案,才严加处理,小事就睁一眼闭一眼,但是并不忘告诫官员清廉,秉公处事。前述阅卷中,康熙帝就南人试卷发生的议论,是他含蓄指明科举有舞弊的行为,起到警诫考官毋卖关节的作用。在三十三年(1694)康熙亲定殿试贡士甲第,谕大学士等:“诸贡士策中,论吏治,皆言当实心任事,大法小廉。”而现今言官建白甚少,官员不敢参奏,所以“今诸生对策,虽能言之,若身当其任,恐亦能言不能行也”。(56)这样说,表示对言官不能尽职的不满,也是期望贡士、进士做官之后,能够言行一致,尽职尽责。他的语气缓和,不厉声厉色,显露宽容态度。康熙帝曾经就官员的贪赃行为,对朝臣说,他并非不知道这种事,试想这些人当初大比进京时,行李非常简单,而做官后再出京,哪一个不是箱笥多多,钱从哪里来的,还要问吗?他就是不整饬而已,否则谁也逃不了。他还说过,在废立允扔过程中,很多官员卷进朋党之中,若是追究,他们就性命难保。他发出警告,希冀官员自律,廉洁奉公,而不采取严厉打击的政策。看来他是重在防范,而不在惩治。

雍正帝与乃父相反,锐意更新,猛烈推行。他也是有一以贯之的特点。还在皇子时代,偶尔奉命处理事务或议事,都表现出来。如康熙五十二年(1713)顺治帝淑惠妃丧事,有关部门料理不善,康熙帝命雍亲王胤禛查办,胤禛遂奏参工部尚书、侍郎,内阁学士兼管光禄寺卿,内务府总管、署理总管等人,使得这些大员都受了处分。于此一事,可见胤禛处事不苟且,崇尚严刑峻法。又如在四十八年(1709)康熙帝巡视京畿,责备同行的鄂伦岱等结党营私,而鄂伦岱以国戚自居,不知畏惧悔改,胤禛在旁看不顺眼,向康熙帝建议,把鄂伦岱交给他处置,他说:“此等悖逆之人,何足屡烦圣怒,乱臣贼子,自有国法,若交与臣,便可即行诛戮。”(57)他动不动就要杀人,可知性情严酷。不当政尚且如此,一旦位登九五,必行严猛之政。雍正元年(1723)举行恩科,策问表示实行新政,二年(1724)殿试策问,雍正帝大讲政治革新之道,表现在对官员、士人、农夫的严格要求方面。关于官员的要求,他说任用官员,“皆务得人,欲其兴事慎刑,有裨地方,是非直洁己自好而已。夫生事苦其纷更,而避事必至隳废。操切患其滋扰,而优容又至养奸,何道而成明作惇大之治欤”?他虽是在兴事、避事方针的选择上问难于贡士,可是字里行间表明他的态度:官员不能只是洁身自好,还是兴事为好。同样的问题,与康熙帝的策问文字表达就不一样了,康熙帝注重讲避免偏急扰民,而不讲避事的隳废——败坏政事,表示偏重于宽仁的态度,由此可见两个皇帝意向不同,政治方针不一。策问还指斥士人,“务华鲜实,甚者嚣凌狙诈”,因而提出“劝、惩互用”的问题,并且借用经典之论:“先王诗书礼乐以造士,其不率教者,有郊遂之移,寄棘之屏。”也就是说,不符合规范的士人,将摒弃不用,显现对士人的严肃态度。对于农夫也是着重警告,要求地方官“多方劝课,俾惰农尽力于作劳,旷士悉成为膏壤”,简直是把农民看作“惰农”,不是鼓励,而是吓唬。官,要求其兴事、生事;士,要求其行履端正;农,要求其勤于力作。雍正帝不满现状,希望“吏治澄清,教化洽而休养备”,“以成郅隆”之世,(58)而至此之道,在于兴事,在于革新,而不能避事守旧。策问表达了雍正帝的革新精神和施政方针。八年(1730)殿试,雍正帝策问课吏宽严之道:“姑息,必长废弛玩愒之风;稍涉苛求,又非为国家爱惜人才之道。何以励其操守,作其志气,策其不逮,宥其过愆,使群吏承风率教,鼓舞奋勉”,使之成为循吏?(59)话语之间稍有爱护之意,而非一味严酷无情。此时他已执政八年,进入治理的后期,再不像前期那样为政猛烈了。总起来说,雍正帝的革新思想,是在前朝形成的,登基后予以延续和发展,即已经不是在所能涉及的范围内主张严威政治,而是全面施行于各个社会领域。雍正帝力主革新,而性情急躁、残酷,在策问中也暴露了出来。


注释:
①《宋史》卷13《英宗纪》,北京:中华书局,1977年。西汉即有策对,董仲舒“天人三策”是也。
②《宋史》卷437《儒林传·魏了翁》,北京:中华书局,1977年。
③《清世宗实录》卷12“元年十月辛未”条,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
④《清圣祖实录》卷120“二十四年年三月丁丑”条,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
⑤乾隆官修:《清朝文献通考》卷48《选举二》,考5313,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00年。
⑥皇帝与试题关系,康熙博学鸿词科亦为一例:“钦命试题,赋一篇、诗一首”。见乾隆官修:《清朝文献通考》卷48《选举二》,考5307,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00年。
⑦《清圣祖实录》卷262“五十四年正月甲子”条,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乾隆官修:《清朝文献通考》卷48《选举二》,考5312,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00年。
⑧《清朝通典》卷18《选举一》,典2133,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00年。
⑨《清朝文献通考》卷48《选举二》,考5309;《清朝通典》卷18《选举一》,典2131。
⑩《清圣祖实录》卷11“三年三月甲申”条,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
(11)《清圣祖实录》卷11“十二年三月庚寅”条,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
(12)《清圣祖实录》卷212“四十二年四月己卯”条,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
(13)《清圣祖实录》卷224“四十五年三月戊寅”条,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
(14)《清世宗实录》卷12“元年十月辛未”条,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
(15)《清世宗实录》卷25“二年十月壬申”条,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
(16)《清世宗实录》卷93“八年四月己亥”条,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
(17)《清圣祖实录》卷21“六年三月甲午”条,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
(18)《清圣祖实录》卷134“二十七年三月戊戌”条,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
(19)《清圣祖实录》卷184“三十六年七月壬辰”条,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
(20)《清圣祖实录》卷198“三十九年三月辛亥”条,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
(21)《清圣祖实录》卷250“五十一年四月甲寅”条,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
(22)《清圣祖实录》卷256“五十二年十月癸未”条,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
(23)《清圣祖实录》卷263“五十四年四月丁卯”条,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
(24)《清圣祖实录》卷237“四十八年三月辛卯”条,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
(25)《清圣祖实录》卷292“六十年四月壬辰”条,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
(26)《清世宗实录》卷12“元年十月辛未”条,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
(27)《清世宗实录》卷25“二年十月壬申”条,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
(28)《清世宗实录》卷56“五年四月戊子”条,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
(29)《清世宗实录》卷93“八年四月己亥”条,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
(30)《清世宗实录》卷129“十一年三月庚戌”条,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
(31)《清圣祖实录》卷32“九年三月戊午”条,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
(32)《清圣祖实录》卷80“十八年三月庚寅”条,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
(33)《清圣祖实录》卷104“二十一年九月乙巳”条,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
(34)《清圣祖实录》卷150“三十年三月丙午”条,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
(35)《清圣祖实录》卷162“三十三年三月戊午”条,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
(36)《清圣祖实录》卷184“三十六年七月壬辰”条,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
(37)《清圣祖实录》卷198“三十九年三月辛亥”条,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
(38)《清圣祖实录》卷120“二十四年三月庚辰”条,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
(39)《清圣祖实录》卷120“二十四年四月辛卯”条,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
(40)《清圣祖实录》卷134“二十九年三月戊戌”条,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
(41)《清圣祖实录》卷150“三十年三月丙午”条,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
(42)《清圣祖实录》卷162“三十三年三月戊午”条,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
(43)《清圣祖实录》卷250“五十一年四月甲寅”条,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
(44)《清圣祖实录》卷263“五十四年四月丁卯”条,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
(45)《清圣祖实录》卷278“五十七年四月癸未”条,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
(46)《清世宗实录》卷56“五年四月戊子”条,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
(47)《清世宗实录》卷93“八年四月己亥”条,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
(48)《清世宗实录》卷129“十一年三月庚戌”条,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
(49)《清圣祖实录》卷60“十五年三月壬寅”条,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
(50)《清圣祖实录》卷278“五十七年四月癸未”条,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
(51)《清圣祖实录》卷184“三十六年七月壬辰”条,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
(52)《清圣祖实录》卷292“六十年四月壬辰”条,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
(53)《清世宗实录》卷129“十一年三月庚戌”条,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
(54)《清圣祖实录》卷134“二十七年三月戊戌”条,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
(55)《清圣祖实录》卷41“十二年三月庚寅”条,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
(56)《清圣祖实录》卷162“三十三年三月戊午”条,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
(57)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编:《雍正朝起居注》第1册“三年二月二十九日”条,北京:中华书局,1993年。
(58)《清世宗实录》卷25“二年十月壬申”条,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
(59)《清世宗实录》卷93“八年四月己亥”条,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


来源:社会科学战线,2008年0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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