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二年（1923）秋，西泠印社组织了一次规模空前的金石家书画展，征得自元赵孟頫至清末赵之谦等一百五十几位金石书画家书画作品两百多件，其全面性足以“徵元明清三代书法画法之变”。本着“私家独赏不若公诸同好”的理念，吴隐的儿子吴幼潜经过一年的编撰，将这次展览的作品以当时最好的西洋摄影制版结集为《金石家书画集》。丁仁在为书作序时写了这么一段话：金石之学，宋元以降，有清最盛。其所著录，上穷周秦，远及海东，殚心汲古，发潜显幽，金石家者流，负艺林重望者久矣。闲情所寄，或书或画，皆有奇气。而其名有彰有不彰，寸缣尺素之所传，致足珍惜。一句“闲情所寄，或书或画，皆有奇气”道出了金石家作品的最大特色，也是其人其作素负艺林重望的重要原因，因此，不管他们的名气大还是小，寸缣尺素都足以令人倍感珍惜。与前人心之所寄颇为相契的是，“竹韵轩”一直以来也都以金石家作品作为收藏重点，无论篆刻、书画或者碑帖信札都兼收并蓄，期望以此建立起一个以名家名品、名人佳作为核心的金石书画收藏体系。此次所呈现的“竹韵轩藏金石家书画作品”专题即来自于此。本专题包括奚冈、赵之琛、吴让之、胡澍、罗振玉、胡柏年、王震、吴藏龛、萧退庵等十来位清中期至民国著名金石家书画作品，其形式含括对联、条幅和扇面等，虽不以规模取胜，然足称各有千秋，可谓文气和奇气并具。以下择其要者稍作介绍。“西泠八家”中有奚冈的《枯木竹石图》和赵之琛的《隶书临汉灵台碑》。奚冈（1746-1803）是“西泠前四家”之一，字铁生，别号有鹤渚生、蒙泉外史、蒙道士、奚道士、散木居士、冬花庵主等。除了篆刻家的身份，他还是当时最重要的画家之一，山水、花卉、人物无一不精，风格淳厚古逸。《枯木竹石图》作于乾隆壬子年（1792）夏，为其47岁仿元人吴镇的作品，勾勒、点染、皴擦均洒脱奔放，用笔具有明显的书法韵味，所谓“诗骨瘦来寒有态”，意境殊为苍茫。由签条上毓东的题字可知，此帧似乎为奚冈送其先人、后由毓东送与徐乃昌（随葊主人）者。赵之琛（1781-1852）是“西泠后四家”的之一，“浙派”篆刻的集大成者。《灵台碑》立于汉建宁五年（172年），传世拓本虽是宋人翻刻，然却是清代金石家们经常临习的隶书名碑之一，黄易、陈曼生、赵之琛、钱泳、赵之谦、徐三庚等都有不少临作传世。此帧赵之琛所临《灵台碑》扇面用笔细腻精到，气息古雅静美，虽云临摹，却带着特殊的个人风格，是一件标准的赵氏隶书作品。Lot 4875
奚冈
枯木竹石图
立轴 水墨纸本
题识：诗骨瘦来寒有态，酒肠宽去兴弥酣，笔端忽得梅花旨，只向秋声静处参。壬子长夏雨窗仿梅老墨戏以奉河庄二兄先生一笑。铁生弟冈。
钤印：铁生、奚冈私印、用松圆墨。
鉴藏印：南陵徐氏。
118×34 cm; 约3.7 平尺
篆书是清代贡献给书法史最重要的成就之一，金石家们自然是其中的核心力量。作为上承邓石如、下启赵之谦的关键人物，吴让之（1799-1870）书法成就中最高的便是篆书，其六十岁后所书《篆书八言联》为成熟时期的典型面貌，用笔圆劲俊拔，字形婀娜飘动，比之邓石如，更有一种前人所少有的轻松曼妙的神采。而胡澍（1825-1872）所书《篆书八言联》则更加强调笔墨和结字的变化，篆书在此时显得更有书写的趣味，赵之谦对其篆书评价很高，曾说胡澍在的时候他不敢写篆书——其实，他们的这种写法都曾受到另一个被忽略的金石家、包世臣的学生德林的影响。而到了清末，随着青铜器的大量出土和甲骨的发现，金文、甲骨文也陆续被运用到书法创作中。罗振玉（1866-1940）是甲骨文历史上最重要的学者之一，鼎鼎大名的“甲骨四堂”中的雪堂，也是甲骨文书法的先行者之一。其《甲骨文七言联》取甲骨之字形而使篆籀之笔法，笔致苍劲拙朴，比之后来人写甲骨一味模拟刀刻痕似乎更显典雅大方。由落款中“松翁居辽后作”一印可知此为其民国十七年（1928）年后随废帝溥仪迁居旅顺后所书，时年应在63岁后。130.5×26.3 cm×2; 约3.2 平尺（每幅）159.5×31.5 cm×2; 约4.6 平尺（每幅）124.8×23 cm×2; 约2.6 平尺（每幅）另如萧蜕庵《篆书七言联》和胡柏年《金文七言联》两件作品也颇为罕见。萧蜕庵（1876-1958）为民国时期著名篆书大家，技法精熟，能将雄强与优美两种不同的气质融合在一起，开创了一种极具辨识度的个人风格，有“虞山第一书家”之称。然此书苏东坡句《篆书七言联》却有别于其常见作品，乃特意以秦人玉箸篆为之，清丽中透着古朴。在四条长长的边跋中，他评论了玉箸篆的历史流变，隐隐表明了他在写这件作品时似乎有与古人争一地位的想法。胡柏年（1877-1923）字柯亭，号许安，是寓居济南的绍兴籍书画家、收藏家，家藏金石书画碑帖甚丰，印章就有千余钮。善绘事，工篆隶，尤擅篆刻，有《抱影庐印存》行世。此作以金文出之，结体却宽博舒展，笔墨功夫老练沉稳，气息高古奇崛。款识：鼎彝先生属篆。明丰坊云：大篆变为小篆，小篆变为玉筋，愈趋愈巧。夫石鼓诅楚尚讼三代钟鼎款识之遗意，随字画多寡而为形者；若泰山碑及汉崔子玉书、张平子碑，渐觉整齐，李阳冰、徐铉辈远古矣。甲戌涂月书东坡句仿玉筋体，退闇。款识：林庵四兄大人雅鉴，壬戌首夏柯亭胡柏年橅吉金文字。167.5×43 cm×2; 约6.6 平尺（每幅）此外，尚有王震（1867-1938）设色《无量寿佛》与吴藏龛（1876-1927）设色《天香深处》两开扇面值得一提。此二人，一为吴昌硕密友、学生、推手，一为吴昌硕最得意的儿子，而二人又是吴氏的代笔、代刀者，从这两件作品同样能明显感受到来自吴昌硕的影响。王氏作品作于民国十三年（1924）甲子夏，红衣罗汉静坐山石莽榛间，用笔虽奔放，然比其寻常大刀阔斧的作品却多了许多祥和内敛的气息；吴藏龛花卉则作于民国十一年（1922）壬戌夏天，色彩浓颜，笔墨淋漓，金石味与老缶简直如出一辙。题为拟张北平，张北平即张孟皋，吴昌硕也有不少作品临仿自他。由于天不假年，吴藏龛传世作品并不多，此帧为嘉兴书画家金兰坡旧藏。题识：天香深处度长春。壬戌夏仲拟张北平设色，仲轩先生幸正之，安吉吴臧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