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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十八年(1753年)中秋节前八日,一个斜月细雨之夜,在京师工部尚书汪由敦的家中举办了一场“玩月雅集”,参加雅集的有来自秀水(嘉兴)的画师张瑗和内阁中书王又曾,他们趁着月色微雨,对月小饮,解帽捉尘,寄情清景。这场集会之后,参与者张瑗创作了这幅《时晴斋玩月图》。
清 张瑗 《时晴斋玩月图》杭州博物馆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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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月是中秋节的核心内容,赏月重于赏,气氛和形式不受拘泥,可以一人独赏,也可与亲友同乐。与之相对,古人发明了“玩月”的概念。较之赏月,玩月更强调人的互动与交游,这种在特定时空中的交游活动,参与者往往因某种社会关系相连结,形式上以品茗把酒、清谈高唱又尤以吟咏唱酬为最常见,甚至出现了专门的诗歌题材“玩月诗”。馆藏此幅《时晴斋玩月图》就描绘了清代乾隆时期的一场中秋文人唱酬雅集。
画面描绘开阔的庭院之中假山层叠,古木扶疏,桐荫之下几位文士正对坐而谈,园中开阔处则有一人背手望天,欣赏雨后新霁的月色,一旁又有侍者正抱书前来,俨然一幅清秋时节文人吟咏唱酬的景致。画面以浅绛设色,山石皴染精道入微,树木勾勒疏密有致,用笔细密,稍带生涩,流露出疏远淡逸的文派山水面目。
帧首有王又曾行草书题诗:
凉云淡疏影,斜月渐西落。
蔽亏苍绿阴,残雨尤漠漠。
萤火湿暗砌,虫语度幽壑。
素心三四辈,衫帽祛蓙缚。
捉尘仰空语,清言出察廓。
眷然展情愫,回镫具杯酌。
水石恣赏延,暄凄感今昨。
露飞桐井寒,风摆竹枝躅。
依依爱清景,欵欵寄所讬。
携琴坐石桥,还期候圆魄。
时晴斋的主人汪由敦,是乾隆朝重臣,也是参与皇帝唱和、题画等艺术活动的词臣。乾隆皇帝偏好赵孟頫书法,汪由敦是学赵书最著名的书法家,这正好迎合了皇帝的品味。乾隆极喜爱汪由敦的秀润之书,乾隆朝很多匾额和书画题跋是由他代笔。虽然在张廷玉向乾隆皇帝索求配享太庙的事件中因泄密被波及而遭罢黜,但因其“老诚端恪”,不久后又重新授任工部尚书,这一年的六月他还被乾隆皇帝赐予了紫禁城骑马的殊荣,重新在仕途上得到了重用。
汪由敦善书法,师法晋、唐人,兼工篆、隶。
卒后,乾隆曾命集其书为《时晴斋帖》十卷勒石内廷。
雅集的另一位主角王又曾,他是汪由敦的众多门人之一,此时的官职还只是内阁中书,虽然品级不高,但掌管内阁的撰拟、记载、翻译、缮写之事,因此很受到到重视。王又曾的诗作在当时的京中颇有盛名,他的诗专务沉静,毕沅称其“削肤廓而见性情,能自成一家。”《清史稿·王右曾传》记载他在京期间“极为陈世倌、汪由敦所推许”。参加这次雅集后,他在次年的甲戌科殿试中得中了进士。
而《时晴斋玩月图》的绘制者张瑗,他的身份是乾隆朝最著名的宫廷画师张宗苍的侄子。乾隆十六年(1751)乾隆帝首次南巡,路过苏州时,张宗苍呈献《吴中十六景图》册页,受到称赞,随之北上京师,进入宫中如意馆供职。张瑗或许就是在此时随叔父北上。张宗苍的绘画仅《石渠宝籍》收录的就有116件之多,乾隆又极爱在书画上题诗,这里面由汪由敦代笔的不少。正是因为这层关系,这位籍籍无名的年轻画师才得以参与这场当朝尚书的私人雅集。
由此,这场268年前的新秋雅集的轮廓已经逐渐清晰起来。内阁中书王又曾因为诗名,受到尚书汪由敦的赏识。来自江南的画师张瑗则因为内廷供职的叔父,与作为皇帝词臣的汪由敦相过从。
他们因为皇帝对艺术的喜好相聚在一起,在中秋前夕雅集唱酬,玩月更像是相互间宫廷艺术参与者身份认同的连接纽带。雅集的目的也绝非对月小饮那么单纯,他们或求在仕途中更进一步,或图如父辈一样入职宫廷,或思忖不久后紫禁城中秋之夜与皇帝的奉和之作,又或只是如诗跋里写的“依依爱清景,欵欵寄所讬”罢了。
编者按/Editor's note
人类制造“物”,博物馆收藏“物”
被收藏,意味着物品原有的、具体的、现实的功能与价值不再存在。它们依旧是真实的,只是丧失了“世俗的用处”,不再是为了实现某个具体目的“手段”,而成为“目的”本身——这些被置于世界外部的物品,获得了某种“永恒”,博物馆及其收藏因而具有了“革命性”的力量与可能。
鲍德里亚说,“在任何物品身上,现实原则永远可以被放入括弧。只要失去了具体的作用,物品便可以被转移到心智用途之上。换句话说,在每一件真实的物品背后,都有一件梦想中的物品”。博物馆之物,就是那件“梦想中的物品”,像是镜子,投射出人与人、人与世界的关系。
“历史宛如异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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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稿:沈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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