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木叶天目盏
一片宋朝的落叶,
任性地飘落在吉州窑中,
将一千年前的美形美态,
带着窑火的温度传递到今天。
以盏为载,以叶为魂。
从此,
每一个风起叶落的时刻,
也都有了新生的美意。
吉州窑是江西吉安一座举世闻名的综合性瓷窑,中国古代规模最大的民间窑场之一。它始于晚唐,兴于五代、北宋,极盛于南宋,而衰于元末,距今已1200多年。
▲银杏木叶天目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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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叶盏是吉州黑釉的佼佼者,盏内外均施黑釉,盏内放一片桑叶,送入窑室烧制。在经过1300度高温之后,这片桑叶不仅没有灰飞烟灭,相反,其美丽的纹路、形体、脉络永恒而完整无缺地保留在了漆黑的茶盏上。
木叶盏中的木叶千姿百态,或平铺盏底;
或横卧盏腹;
或牵越盏口;
叶片常见一盏一叶,但也有一盏多叶,还有盏心盏底各有一片的。且木叶姿态曲卷,熨帖盏内,仿佛是刚刚从哪一棵树上不经意地落下,又仿佛随时的一阵风又能将它吹走。哪里是烙印千年,分明是悠然倏至。
黄金木叶天目盏
更奇的是,盏内嵌着的树叶,看似突出,一摸却又与盏底一样平。木叶盏叶片以褐黄为主,也有灰白、紫色,与黑陶相映成趣。
▲银杏木叶天目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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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闪烁着的深邃黑浑之中,木叶的丝丝茎脉是那样的清晰生动。透过茎脉的空隙,在盏壁漆黑的釉色中,米黄色的叶子像是舞动着的生命的精灵。
“千年饮茶史,独爱木叶盏。”
木叶盏平时看来釉面不是很光滑,但遇水黑光油亮,纹路似雨后新叶悠然飘至盏底,给人以清新的古风。可以想见,古人将茶汤倒入盏中,浸润了水分的黑陶油亮可鉴,盏底木叶在悠悠荡荡的汤水中,似乎也飘动了起来。盏底木叶与遇水泅开的茶叶,相映成趣,连茶水也分外灵动了。
讲到这里,不得不佩服先民们不经意间的巧夺天工、深远质朴的构思意境。
然而,木叶盏的制作工艺至今仍是个谜。有的认为,木叶盏是将树叶贴在茶盏的瓷坯内,再上一层透明釉入窑烧制,过程中树叶烧亡,只留一清晰轮廓覆于碗内,与釉色融于一个平面之中。
有的认为叶子经浸泡腐蚀之后,去了叶衣,只剩叶茎和叶脉的叶片,然后将叶片粘上与盏底不相类似的釉,平整地置于盏面,高温使两种不同的釉产生变化,进而生成一丝丝叶脉清晰的图像。后一种解释得到更多人的响应。
但不管是否留有叶衣,作为釉下彩的装饰工艺,能够做到将木叶纹米黄色的釉和盏壁的黑釉相溶于“一个平面之中”,用手触摸毫无违和,实在是一个奇迹。
据说,由于当时制瓷条件的落后,科技手段的不发达,使得吉州窑木叶盏的成瓷率却相当低,在民间有着“一窑死,一窑生”的说法。运气好的时候,制瓷人凭着其中部分好的瓷器就能养家糊口了,而老天不照顾的时候,这一窑瓷器也是能让制瓷人赔的一穷二白。
因为古法烧制时,投柴的疏密和火焰走向的不同都会令瓷器产生不可预知的变化,1300度临界点区间的狭窄,柴灰的飘落,稍有不慎整窑瓷器都会沦为“次品”。对于将所有心血寄托在瓷器上的窑工们来说,每次开窑都是一次“生死时刻”。
木叶盏制作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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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坯
修坯
上釉
晾坯
置叶
烧窑
长了“天目”的吉州窑木叶盏给人以美,也费人思量。
▲银杏木叶天目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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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认为木叶装饰茶盏,乃是宋人为了斗茶、点茶之用。又有人认为木叶盏可能为禅寺僧人们订制的特殊专用茶器,其所表现出来的意境,也颇近于禅理。后一种说法,得到很多人的认可。
从吉州窑的地理位置来看,江西是禅宗“一花五叶”生根建基之地,亦是禅宗“五宗七派”的发源所在。宋代的江西,仅吉州境内的禅宗寺庙就不下50座。青原山是禅宗七祖青原行思的道场,青原山下永和窑正处于禅宗繁荣之地,而吉州窑所在的永和镇,距青原山只有七八里地。
当时上流社会尤其是禅宗茶道礼仪十分讲究。在宋代佛门,禅僧饮茶已成为家风,有“如何是和尚家风?”曰:“饭后三碗茶”。而这种盏内有木叶的茶盏,是否正是禅和子(参禅的僧人)专门订烧的茶盏器物呢?是否暗合“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的寓意?
一片飘零的落叶,置于火与泥土锻造的茶盏之中,对于禅僧来说,远非一般普通喝茶的工具,或许可以用它来体会“水寒江静,满目青山,载月明归”的禅境……
再从器型来看,木叶盏多用来装饰宋代典型的斗笠碗造型。这种造型口大、足小、敞口浅腹,蕴藏着佛家颇具宽广的包容性格。佛家又讲“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当一片飘零的落叶,置于火与泥土锻造的茶盏之中,对于禅宗来说,已远非一般普通喝茶的工具。
所谓“禅茶一味”,在禅与茶千丝万缕的关系中,由一片小小的树叶,入定于沉思,入定于佛国,谁又说不可呢?“一尘一佛国,一叶一释迦”,见真见性如此。从木叶的千姿百态,窑工的信手取来看,木叶的选择也有佛家“贝叶”寓意,只不过舍其形,取其意罢了。
▲银杏木叶天目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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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这禅理,赋予了木叶盏别样的美。古拙的黑陶,木叶的禅理,既有古朴之风雅,又有禅理之细腻,这拙中藏细,颇合含蓄蕴藉的情感表达,很得中国人的性格精髓。它向世人宣示着这样一种可能,即便繁华如天幕,我仍清奇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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