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维(1877-1927)
行书柯凤荪诗
水墨纸本 手卷
引首:31×99 cm
书法:31×64.5 cm
题跋:1、31.5×129.5 cm;2、31.5×150 cm
王国维(1877-1927),初名国桢,字静安,亦字伯隅,初号礼堂,晚号观堂,又号永观,浙江海宁人。王国维是现代中国学术史上最顶尖的人物,他把西方哲学、美学思想与中国古典哲学、美学相融合,形成了独特的美学思想体系,继而专攻词曲戏剧,后又转治史学、古文字学、考古学。他在哲学领域的成就,蔡元培认为“不是同时代人可以比拟的”,在文学方面,郭沫若说他以“权威的成就,一直领导百万的后学”,在文艺美学方面,他被认为是“近代美学之父”,在史学上,他是“新史学的开山”,他在每一个领域的成就几乎都达到了该领域的最高峰。
罗振玉
王国维无意于成为书法家,很少为人作字,其传世的书法作品极少,大多是一些手稿、信札之类,偶尔有题写的扇面,但也很少见。王国维早年因考科举,受过“馆阁体”书法的训练,所以他的书法一直受“馆阁体”的影响。同时,王国维的书法也在一定程度上也受到家学的影响。王国维的父亲王乃誉是一位“名不出乡里”的地方文人,在诗词文赋与金石书画方面均有一定造诣。在《王乃誉日记》中曾多次提及指导王国维作字之法。继王乃誉之后,对王国维有重要影响的另一位人物便是罗振玉。无意于书家的王国维在扇面上写了一首自作诗,偶然为罗振玉见到,得到罗振玉的赏识,迎来了人生的转机。自1898年与罗振玉相识,直至1927年王国维离世,30年间,二人曾经是莫逆之交,彼此赏识,互相扶助,成就了流传于世的罗王之学;他们也因为政治走向和儿女姻缘的争端,结束了近三十年的深厚情谊,分道扬镳,自此天各一方。
1916年,王国维和罗振玉在京都
王国维流传下来的书法主要是小楷和行书,其小楷师法钟繇、二王一路,重视字的结构用笔,不以奇制胜。下笔入纸扎实,点划交代清晰。笔力实,却显空灵。他的字起笔收锋十分收敛,绝弃张扬,字的重心沉稳,极易辨识,书卷气浓郁。此件《行书柯凤荪诗卷》书于1924年秋,钞录了柯劭忞诗三首,分别是七言古体诗《徐梧生宅看牡丹》及七言律诗《春日郊行即事》、《团城》。这件作品是应王国维的表弟王修是之请而作。抄录同时代人的诗作在王国维的书法作品中是很少见的,柯劭忞是清末民初著名的国学大师,史学家,《新元史》的作者。1909年,王国维经罗振玉介绍而与柯劭忞订交,清亡,二人同以遗老自居,诗简往来频繁。柯劭忞诗集中有数首写给王国维的诗。柯劭忞作为近代声名卓著的史学家,诗名长期为史名所掩,实则其兼具诗家与史家的双重身份,其诗歌于当时诗坛风气之外另辟蹊径,取得了极高的成就。
柯劭忞
对于柯劭忞,王国维曾有这样的评价:“今世之诗,当推柯凤老为第一。以其为正宗,且所造甚高也。”在校注《蓼园诗钞》的题跋中,王国维再次对柯劭忞的诗歌表示了肯定:“古来学杜得其神髓者,无如义山、后山,一千年后乃得蓼园。三复此编,当知此言非溢美也。”所以王国维将“柯凤荪学士古今体诗三首”创作成书法作品,在情理之中。
1927年6月2日,王国维自沉于颐和园昆明湖。罗振玉代王国维向溥仪作了一道“临终遗折”,并为王国维请谥赐祭。按照清朝的条例,王国维仅为五品,身后只能进爵四品,不能称“公”。民国八、九年之后,由于爱新觉罗皇族常常上折向溥仪讨谥,溥仪小朝廷便规定,三品京堂以下的,不予赐谥。溥仪在《我的前半生》一书中回忆:“我看了这篇充满孤臣孽子情调的临终忠谏的文字,大受感动,和师傅们商议了一下,发布了一道‘上谕’说,王国维‘孤臣耿耿,深堪侧悯……加恩谥予忠悫’,派贝子溥沂即日前往奠祭,赏给陀罗经被并洋二千元。”“清廷复以忠悫两字谥草莽之臣,此皆千古变例也”(张宗祥)。罗振玉还亲撰《祭王忠悫公文》,发表在《日日新闻》上,称赞王国维的“完节”和“恩遇之隆,为振古所未有”。
王国维离世后,王修是延请了诸多名士为这件手卷题跋,卷前引首是王国维的莫逆之交罗振玉所题,因“忠悫”的谥号是罗振玉向溥仪所请,他所题的引首“王忠悫公遗墨”别具意义。卷后有章钰、王季烈、万绳栻、宝熙、张鼎铭、夏孙桐、张宗祥、俞阶云、俞平伯等诸家题自作诗。由张勋亲信到追随溥仪的万绳栻在题诗中有“片羽流传自足夸”,足见王国维的墨迹在当时就很罕见。王国维不以书法名世,却被世人所珍视,正如张宗祥在卷后题跋中所言:“书法非其所长,后之人重其人,以宝其书可矣。”
章钰(1864-1937)题:
赴水传忠壮(公远祖宋建武军节度使,讳禀,金人之难赴汾水死。见公集林补辑家传),贤孙远嗣之。屈平原殉道,豫让笑酬知。在昔争惟梦,而今谏以尸。伤心天柱折,乃赖秀才支。一士菰芦出,身穷志未穷。方言罗绝代,圣证牖群蒙。荀旷师将老,康成道竟东。汹汹皆易行,辛苦见儒风。表德诚无忝,平生静与安。丹铅先辟俗,青紫早忘官。槎偶殊方泛,书凭执友刊。年年歌水调,不分侍高寒。万顷昆明水,荒荒鉴此心。请从真宰诉,岂惧浊流沉。节以颛经固,恩知养士深。观堂留著作,芒采井兼参。海宁王忠悫公挽诗四律,录公遗墨卷后,似修是先生采正。时戊辰(1928年)五月上旬,距公致命日正一年矣。长洲章钰记。
钤印:茗理簃、长州章钰
王季烈(1873-1952)题:
余烬何时合灌寻,曜灵犹自蔽重阴。已知填海成虚愿,独有怀沙莫我禁。离黍遗音留子墨,分笺往事怅人琴。泰山死足千秋重,况有观堂著作林。两度沧桑十数秋(谓辛亥、甲子),觚棱重睹泪潜流。无人为徒薪依突,有力偏从壑负舟。一老慭遗通德里(谓胶州学士),廿年陈迹著书楼。(宣统初,学部图书局建一楼,榜曰著书,余每晤忠悫于此)。我家痴叔当时侣,今作韩康市上留。(叔父游学毕业,宣统初,廷试授翰林,鼎革后,业医自给,未入仕途)修是叔父大人以此卷命题,敬步学士律诗原韵,即乞诲正。戊辰初夏,姪季烈。
钤印:王季烈印、君九
万绳栻(1879-1933)题:
伊人久已赋怀沙,片羽流传自足夸。应与本朝存闲气,非关学士擅词华。江头宫殿余衰柳,水面文章几落花。斯世更无干净土,一泓今又属谁家。修是先生属题。闲气误作士气。戊辰重阳节,徯园万绳栻。
钤印:徯园书画、万绳栻印
宝熙(1871-1942)题:
著述千秋未易材,葬身鱼腹志堪哀。数行遗墨存天壤,不没昆明旧劫灰。萧条异代不同时,一样沧桑几涕洟。闻道诸生能报国,高门潜德系人思。(修是故姓王,文恪后裔,其八世祖讳希,字知我,忘庵之父也,于顺治乙酉除夕自尽,遗命以明诸生。王知我表其墓,见蒋赓埙太学《贞义编》。)修是馆丈以王忠悫遗墨卷属题,赋此就正。辛未(1931年)秋分,宝熙。
钤印:曼殊宝熙
张鼎铭(1874- ?)题:
回首湖山旧主人,观潮八月海宁频。千军万马奔腾气,中有奇文希世珍。悲悯情怀著述身,十年犹复见精神。当时留得春秋笔,故国河山识凤麟。河山破碎气犹存,那忍身亲见耻痕。终古昆明湖上水,残阳衰柳吊诗魂。修是先生嘱题王忠悫遗墨,率赋,即希两政。丙子(1936年)春暮,泉唐旧吏张鼎铭。
钤印:张鼎铭印、庶询
夏孙桐(1857-1941)题:
鲁连蹈海空流恨,屈子怀沙自得仁。今日燕郊凭弔处,苦衷应与谅孤臣。碎金郑重护芸韬,异数承明忆共叨。君亦长安耽市隐,伯休终不避名高。修是仁兄属题王忠悫公遗墨。丙子中秋,八十叟夏孙桐。
钤印:孙桐之印、五湖旧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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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宗祥(1882-1965)题:
右王静庵兄为修是表阮书柯凤孙学士诗三章,静庵兄在清廷未受一命,清廷逊位,乃抱义守节,继之以死。清廷复以“忠悫”两字谥草莽之臣,此皆千古变例也。予编清代文学史,以亭林始,以观堂终。此岂阿私其乡人耶?事实具在,非观堂不能殿有清一代文学也。书法非其所长,后之人重其人,以宝其书可矣。丙子初夏,海宁张宗祥记。
钤印:宗祥
《大典》《水经》今尽出,绍兴残刻我曾摹。名书未入名儒眼,重理陈编泪满襦。(君校《水经》时大典本八册未全出,宋刻残本亦未见,嗣后大典本已全付石印,而宋刻余亦全影,且得一无注正德刊本,君如见此,对于全氏、赵氏、戴氏之案,当更有所发挥矣。)
昔时同辈凋零甚,朱(蓬仙)单(不广)张(铁犹)王(静安)尽古人。阙史遗文谁共订,白头坐看刦成尘。(此四人者,惟铁犹不事校勘之学,然记忆极强,与静庵为总角交,不广虽萧人,寄居硖石至久,弱冠订交,殓之沪渎可惨也。)记后率成二绝,复书于后,冷僧。
钤印:张宗祥
俞阶云(1868-1950)题:
岂惜余生终蹈海,独怜无力可移山。修是先生以王忠悫公宝翰见示,清波埋玉,长怀素旧雨遗音,寸楮兼金,应列国光续集。以元遗山句题之。德清俞阶云敬识。
钤印:俞阶云印、戊戌探花
俞平伯(1900-1990)题:
观堂先生大节晈然,比之湘累,自湛心迹,在同异之间。昔年先生讲学燕郊,无缘请益。顷修是吾兄以诗卷命题,谨志数语归之。丙子夏五,俞平伯。
钤印:平伯之玺、乌金山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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