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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画笔记(六):屠倬《耶溪渔隐第二图》略谈丨中国嘉德2021秋拍

  • 中国嘉德拍卖
  • 2021年12月02日07时


屠倬《耶溪渔隐第二图》略谈




Lot 945

屠倬(1781-1828)
耶溪渔隐第二图
手卷设色纸本
1815年作
跋:30.5×153 cm
画:30.5×271.5 cm
RMB: 300,000-500,000

钤印:倬、孟昭父、早买渔蓑未老归
题识:邪溪耶溪渔隐第二图。嘉庆二十年九月,屠倬画于江寒草堂。
卷后自题:
(一)《耶溪渔隐弟二图记》。少时往来越中,从二三子嬉游于邪溪之上。垂竿得鱼,意不在鱼,而乐之至不厌也。岁丙寅(1806),昆山王椒畦丈为余作《耶溪渔隐图》。余赋小诗四绝句,述一时之乐,诸君子往往属和焉。近官真州五六年,疏放之性与吏事不习,间出游江上。顾烟波之壮阔,苍葭白鸟天水相接,渔歌出柳岸间,未甞不神往。以为簮缨之荣不如蓑笠之安,簿书之烦不如纶筌之适也。且夫渔亦弗同矣哉,沧江风雨,澒洞不测,馋鲸老蛟,变幻出没。殆非舴艋之舟,罾罩之力所能施盖。亦詟然以恐,而叹夷险之不一。然则海门京口,赤岸瓜步之大,鱽鲥蜃蛤之利,而吾所志不存焉。孰若浮家贺监之湖,鸣榔浣纱之溪,樵风往来,波平如席,赪尾缩项足以换酒。曽何揭竿累守鲵鲋之不吾乐也。放翁诗“早买鱼蓑未老”,余咏而旨之。余年三十有五而归。信乎,其未老也。乃作《耶溪渔隐苐二图》,以寄余意,以速余归可乎。余家西泠环郭四十里,可以渔,可以隐,而不之图。图若耶者,“若耶”吾旧居也,里中二三子,有如翼荘其人者乎,亦可以舍猎而从钓矣。屠倬记。 钤印:屠倬、旧史氏章
(二)问何时、雨蓑烟笠,归装真个料理。季真闲作黄冠老,不少鉴湖春水。图画里,恁非我非鱼,揔是濠梁旨。江湖满地,算天壤王郎,钓鳌倦也,解得个中意;耶溪畔,几个渔兄渔弟。续成渔具诗未,就中沤鹭都无恙,偏我投竿而起。身外事,看浩荡烟波,一晌人间世。他时范蠡,便未了功名,鸱夷一舸,也作五湖计。者生涯,江天空阔,羊裘披淂安稳。钓竿拂罢珊瑚树,白小可怜分命。春梦醒,任南北东西,吹送樵风径。十年重省,却愁水愁风,独来独往,凭仗一帆正;头衔换,只有钓师相称。蒪鲈无限秋兴,水乡赢得鱼租贱,付与柳丝穿剩。君且听,听越女如花,齐唱风波定。斜阳未暝,好挈鹭提,鹇捞鰕簖,船尾挂笭箵。岁聿云暮,公事粗了。方将投劾而归,适奉方伯檄,接运滇铜入都,不敢以病自免。行箧中携陶诗一册与此卷而已。此行虽负重,不能易吾归志也。袁江舟次,挑镫呵冻,赋买陂塘二阕以遣旅夜,并别録一纸寄小献云,琴坞识。 钤印:孟昭父
后跋:
1.项鸿祚题:先生一笑,问如今、认得钓鳌人否。从此头衔真换了,稳署耶溪渔父。篷背吟秋,笠檐冲晓,笭箵成家具。芦汀渺渺,是中应有人语。归来岂为蒪鲈,五月湖约,在不负闲鸥鹭。却羡烟波分领畧,修到樵靑夫妇。红蕅荘深,白苹洲远,完有寻君处。几时容我,舣船画裹同住。百字令,琴坞先生属,即求诲削。莲生项继章学稿。 钤印:阿连倚声
2.刘之泗题:顷见陈曼生司马为孟昭先生刻“西泠钓徒”印,边欵云:“红莲十顷,青山半楼。暮钟初动,一半勾留。何须渔隐,耶溪是求。丁卯七月六日,湖上为琴坞作。”案:丁卯为嘉庆十二年(1807),即椒畦作图之次年,先于此卷九年也。边欵云云,足与先生记中语相互证,因录卷尾。戊辰(1928)六月二十日灯下,贵池刘之泗识。钤印:刘之泗、公鲁
刘世珩题签:屠琴隝先生画《邪溪渔隐第二图》卷子。葱石题检,乙巳(1905年)正月落灯节,时晴窗春梅水仙盛开并记。 钤印:世珩
刘世珩题盒盖:屠琴坞画《邪溪渔隐第二图》卷。聚学轩藏。屠琴坞画《邪溪渔隐第二图》卷,逸品。
鉴藏印:(周星诒)古玉佛龛藏;(刘世珩)世珩珍秘、镏葱石藏;(刘之泗)之泗嗣守、刘之泗印
出版:《绢纸行旅—罗伊与玛丽莲派普夫妇珍藏中国绘画》,凤凰城艺术博物馆,图录编号43,第132—135页,1998年。
说明:
1.项鸿祚(1798-1835)清代词人。原名继章,后改名廷纪,字莲生。钱塘(今浙江杭州)人。道光十二年(1832)举人,两应进士试不第,穷愁而卒,年仅三十八岁。家世业盐筴,巨富,至君渐落。鸿祚一生,大似纳兰性德。他与龚自珍同时为“西湖双杰”。其词多表现抑郁、感伤之情,著有《忆云词甲乙丙丁稿》4卷,《补遗》1卷,有光绪癸巳钱塘榆园丛刻本。
2.周星诒(1833-1904)字季贶,清祥符(今河南开封)人。官福建建宁府知府。喜收藏金石书画秘籍,藏书甚富,多前贤手录本、乾嘉名家精校善本及宋元旧椠,若严可均校《北堂书钞》等,所藏甄择甚精,朱黄烂然,皆有题跋,约数万卷。著有《窳櫎诗质》及《瑞瓜堂诗钞》并传于世。
3.刘世珩(1874-1926)清末著名藏书家、刻书家、文学家。小字奎元,字聚卿,又字葱石,号檵庵、聚卿,别号楚园,别署灵田耕者、枕雷道士。安徽贵池人,光绪二十年(1894)举人。历任江宁商会总理、湖北及天津造币厂监督、历办江南商务官报、学务等职,后任直隶财政监理官、度志部左参议等职。父刘瑞芬,先后受知曾国藩、李鸿章,以军功官至广东巡抚。著有《聚学轩丛书》、《梦凤词》。
4.刘之泗(1900-1937)民国藏书家。字公鲁,号畏斋,一号寅白。安徽贵池人,刘世珩子。继承大量藏书,并将其藏书处名有“畏斋”,除了收藏古籍外,曾收藏古代印玺数十方。不久曾将古籍典卖不少,由黄节等人在上海组织的“文献保存同志会”收购其不少宋元刊本。抗战时率全家迁往苏州城内避难,居苏州太平巷,改收藏室名为“修闻福斋”。苏州沦陷前,家人均往乡间避难。他不忍丢下此累世收藏的古籍,坚决不肯逃离苏州城,日寇进城后,被抢去古籍文物无数,其中如宋本《杜陵诗史》、古印玺等文物,多被掳掠,由于受到异常惊吓而成疾,不久便逝去。著述有《畏斋藏鉥》。


耶溪渔隐



屠倬号耶溪渔隐,缘何有此号?

屠倬,生于诸暨店口镇琴隖村(即紫岩乡六十都),后寄居钱塘(即杭州)。绍兴有溪曰若耶溪,北宋乐史撰《寰宇记》载:“若耶溪在会稽县东二十八里。”郦道元《水经注》载:“若耶溪水,上承嶕岘麻溪,溪之下孤潭周数亩,麻潭下注若耶溪。水至清,照众山倒影,窥之如画。”

《耶溪渔隐第二图》之局部一

《耶溪渔隐第二图》之局部二

《耶溪渔隐第二图》之局部三


若耶溪,今名平水江,相传若耶溪有七十二支流,自平水而北,会三十六溪之水,流经龙舌,汇于禹陵,然后又分为两股,一支西折经稽山桥注入镜湖,一脉继续北向出三江闸入海,全长百里。若耶溪源头在若耶山,山下有一深潭,即《水经注》所言“嶕岘麻潭”。《水经注渐江水注》曰:“山南有嶕岘,岘里有大城,越王无余之旧都也。”若耶溪及两岸阴霞生远岫,阳景逐回流,起坐鱼鸟间,动摇山水影,引无数文人雅士流连忘返,并留下颇多诗篇。

王籍(南北朝)“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
独孤及(唐)“万山苍翠色,两溪清浅流。”
孟浩然(唐)“白首垂钓翁,新装浣纱女。”
李白(唐)“镜湖水如月,耶溪女似雪。”

此外,如唐代的崔颢、刘长卿、綦毋潜,宋代的王安石、苏东坡、陆游,明代的王守仁、徐渭、王思任等,也都泛舟若耶,赋诗吟咏。屠倬少时常往来越中,与二三子嬉游于耶溪之上,其乐之至,遂以为“簮缨之荣不如蓑笠之安,簿书之烦不如纶筌之适也。”渔隐之心昭然。

出宰仪征



屠倬在《舟夜怀人十六首》(并小引)中,记述:“余自戊午(1798)迄丁卯(1807)十年间,伏处乡里,所尝以文字受知诸先达名宿,吾乡则梁山舟、吴谷人……诸先生。于吴中则钱辛楣宫詹,而王述庵侍郎方主讲敷文书院,洪稚存太史则时游西泠,得与文酒之会。阮芸台先生视学浙中,以古学拟擢取,特加赏识。漕帅许秋岩先生、少司寇刘诚甫先生前官浙江时,皆以文字受知特厚”。
浙江巡抚阮元重教崇文,在嘉庆六年(1801)创立“诂经精舍”,屠倬作为荐举孝廉方正及古学识拔之士而被列为阮元的门生,十年有余。屠倬在阮元门下结识了好友朱为弼、陈文述、陈曼生等人,并与孙星衍商讨经学问题,二十四岁刻《是程堂集》四卷。《是程堂集》阮元序中将三人列于一起,高度赞扬了屠倬诗的艺术成就:“予于浙西见文笔三人:曰陈白云,曰查伯葵,曰屠孟昭。白云文笔清古拔俗,伯葵则宏丽矣。孟昭学于白云而友于伯葵,故其风骨文采出于其间,年虽少而波澜老成,三人皆馆阁才也。”《是程堂集》友人郭麐序,称赞屠倬诗为“孟昭之诗气伉以爽音,大而宏,不名一家之学而发扬蹈厉,有幽并烈士河朔少年之风,此其所以异于人人者也”。屠倬与好友查揆往来密切,屠倬不仅善写古诗,还与好友郭麐、查揆、陈鸿寿、范小湖、殳积堂、胡秋白、奚铁生、王茮畦等人研习作词、书画、金石篆刻。可见,屠倬自十八岁至二十七岁间,多求学于先达名宿。其间,自二十一岁时,在清平山葺屋数椽,名之为“小檀栾室”,与胡秋白、范小湖三人读书于此凡六年,阮元有《题小檀栾室读书图三首》等诗。嘉庆九(1804)年残冬,屠倬与查揆一道启程入京赴春闱,屠倬未能金榜题名,次年初夏返钱塘。


《耶溪渔隐第二图》屠倬自题后跋之局部一

《耶溪渔隐第二图》屠倬自题后跋之局部二

嘉庆十一(1806)年冬,屠倬出游金陵,再至扬州。受到了扬州太守伊秉绶、两淮盐运都转曾燠(宾谷)等人的款待,并与熊梦庵、王学浩(茮畦)、舒云等燕集。

在《耶溪渔隐第二图》中,屠倬自题后跋曰:“岁丙寅(1806),昆山王茮畦丈为余作《耶溪渔隐图》。余赋小诗四绝句,述一时之乐,诸君子往往属和焉。据此推断,王学浩《耶溪渔隐图》应绘于屠倬此次出游扬州期间。王学浩此图,今藏何处已不详。据陶澍《印心石屋诗钞》、林则徐《云左山房诗钞》、陈希濂《两浙輶轩续录》、吴锡麒《有正斋诗集》等记载,众贤皆有诗题于此幅《耶溪渔隐图》。屠倬对王学浩的画艺十分叹服,王学浩除了赠予《耶溪渔隐图》外,还有《仿董其昌山水小帧》等,屠倬皆酬以诗。

《耶溪渔隐第二图》卷后民国藏家刘之泗题


嘉庆十二(1807)年秋,屠倬再次入京应试,途经袁浦,得于陈鸿寿(曼生)等诗友相会。当年会试,屠倬进士及第,改翰林院庶吉士。是年冬天,屠倬返杭。《还家》诗云:“承欢进康爵,送喜闹比邻;此日还家日,终身报国身”。

节录刘之泗题跋:顷见陈曼生司马为孟昭先生刻“西泠钓徒”印,边欵云:“红莲十顷,青山半楼。暮钟初动,一半勾留。何须渔隐,耶溪是求。丁卯七月六日,湖上为琴坞作。”案:丁卯为嘉庆十二年(1807),即椒畦作图之次年……据此推断,这方“西泠钓徒”印大概是在这次相会时所治。

“西泠钓叟”嘉庆丁卯(1807年),陈鸿寿为屠倬刻

《清史列传》载,屠倬“嘉庆十三年(1808)进士, 改翰林院庶吉士, 散馆授江苏仪征知县。甫下车, 即捕缚盐枭蒋先斗, 置之法。邑有妇鸩其夫, 倬廉得其情, 访而按之, 严鞫数月, 始吐实。四境慑服。劝民访织, 种桑养蚕, 并出费募杭人为教习。在任前后五年, 循声大著。”

嘉庆十五年春,屠倬来到仪征, 出任县令,这年屠倬正三十岁。仪征恰是阮元的籍贯地,故阮元曾有诗寄之,其中有“出宰我乡县”之语。出任仪征期间,屠倬奖励纺织,兴水利以灌田,乡民德之。道光初,以治绩特旨擢袁州知府,未赴任,旋移九江,亦以疾辞。


早买渔蓑未老归



在任五年, 嘉庆二十年(1815)岁末, 屠倬卸仪征县令任赴京。北行途中的屠倬一路上会见了郭麐、朱为弼等老友,诗酒酬唱,并不寂寞。“请急未有期,于役悲苦辛”“客里逢春感时节,酒边惜别话江湖”。在与诗友的酬答中,已经看出了对官宦生活的厌倦。此图作于嘉庆二十年(1815)九月,三个月后屠倬即卸任仪征知县。


《耶溪渔隐第二图》之局部一,此幅作于嘉庆二十年(1815)

《耶溪渔隐第二图》之局部四


《耶溪渔隐第二图》之局部五


屠倬自题后跋之《摸鱼儿·耶溪渔隐图自题二阙》(并序)


节录《摸鱼儿·耶溪渔隐图自题二阙》序:岁聿云暮,公事粗了。方将投劾而归,适奉方伯檄,接运滇铜入都,不敢以病自免。行箧中携陶诗一册与此卷而已。此行虽负重,不能易吾归志也。袁江舟次,挑镫呵冻,赋买陂塘二阕以遣旅夜……
由上述序言中可知,屠倬刚刚递了辞呈,尚未得回复,恰逢方伯又命其接运滇铜入都,不敢推辞。滇铜是清廷铸币的重要原料之一,滇铜京运是当时一项浩大的运输工程。嘉庆、道光间,滇铜京运过程中出现了种种问题,如运输延误、事故频繁等。据载,自嘉庆十一年(1806)起实行,即由云南委员自泸州直运至汉口,湖北委员接运至仪征,再由江苏委员接运至京。此时,屠倬虽已“投劾”,但尚在仪征知县任上,所以负责运滇铜由仪征入京,责无旁贷。


屠倬自刻闲章“早买渔蓑未老归“,取自本幅,
运刀极似陈鸿寿

陈鸿寿丙寅(1806年)为屠倬所刻朱白相间印“屠倬之印”,取自印谱

屠倬,诗与郭麐、查揆齐名。又工山水,远宗董、米,近师奚冈,沉郁秀浑,潇洒出尘之致,见重于时。兼画花卉、兰竹,隽妙可爱。金石、篆刻、书法靡不深造,功力深厚。篆、隶、行、楷皆妙绝。精篆刻,宗陈鸿寿,虽险劲不及,苍浑则过之,布局颇善应变,印款用丁敬法,拙朴可爱,在道光、咸丰年间颇负盛名。与陆飞、丁敬、黄易、蒋仁、陈鸿寿、陈钟豫、赵之深一起笑傲文坛,称杭州八逸。

屠倬为仪征县令时,废寝忘食,鞠躬尽瘁,积劳成疾。为政力不逮,病骨榻横。道光初元,特旨擢江西袁州知府,旋移九江府,皆以疾辞。屠倬养病隐居潜园其间,经常游历山水之间,啸傲散尽万金来,清贫依旧足清狂,有时也偶尔挥毫为乞米。直到道光八年,四十八岁的屠倬病入膏肓,撒手人寰。林则徐有挽联评述:病榻恩来,叹息膏肓难再起,潜园人去,留传诗画定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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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嘉德2021秋季拍卖会

中国古代书画

预展时间

12月7日-12月9日


拍卖时间

12月12日(周日)9:30

12月12日(周日)13:30


拍卖地点

嘉德艺术中心

(北京市东城区王府井大街1号)



中国嘉德2021年秋季拍卖会

预展及拍卖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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