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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谈起湖南陶瓷，大家很容易想到长沙窑（亦称铜官窑）——在唐朝时被称作“天下第一窑”的窑口。其实，湖南陶瓷在中国陶瓷发展历史中有着卓越的贡献，在中国陶瓷史中亦占据重要地位。
也许你会说，“我们和古代陶瓷的距离多远啊！” “我不关心。”其实，真的很近。
陶瓷在我们的现代生活中随处可见，家里用的碗盘，客厅里的花瓶，办公桌上的杯子，书架上的摆件等，或是漂亮的瓷砖，卫生间的洗手池……普遍到我们甚至忽视它的存在。然而在整个历史长河中，陶瓷是伴随着当时人类的社会生活而发展的。湖南陶瓷史，从距今约一万八千年前一直持续到现在，几乎从未间断。
恰逢中国考古学诞生100年，湖南田野考古迄今也走过70年历程，积累了大量的文物标本。“吉光片羽——湖南考古出土陶瓷特展”将于9月28日在长沙博物馆开幕，让我们一起去看展，穿越时空回到一万八千年前，跟着陶瓷探寻湖南的历史与先民的足迹。
它们虽然是残片，却能讲述更真实动人的历史。
展览标题
吉光片羽——湖南考古出土陶瓷特展
展览地点
长沙博物馆特展一厅
展览时间
2021年9月28日-2022年1月3日
（展览免费开放）
1
陶器的起源：人类定居生活
陶瓷，其实是两种东西。简单来说，先有陶，后有瓷。
大部分陶器没有瓷器般华丽的外表，很多人可能认为陶器只是历史中的配角，其实目前考古发现最早的陶片已超万年之久，商周之际才出现原始瓷器，距今只有3000年左右。也就是说，陶器在陶瓷的发展历史中占据了前80%的进度条。
陶釜
旧石器时代（距今约18，000—17，000年）
道县玉蟾岩遗址出土
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藏
湖南道县玉蟾岩遗址，出土了目前中国最早的陶片之一，距今约1.8-1.7万年。此外，这里还发现了世界最早的古栽培水稻，以及可能与农业生产有关的石器和骨器。这也表明，湖南地区的史前先民开始驯化野生稻，进行人工栽培水稻。陶器解决了稻米的存放与炊煮问题，进一步促使定居生活成为可能。试想在史前时期，假如没有陶器，那人们将会用什么盛煮米饭呢？
陶钵、支座组合
新石器时代（距今约10，000—7800年）
澧县八十垱遗址出土
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藏
▲这是大约8000年前，湖南澧县人的灶台和锅。
陶器从诞生起就是人们生活的必需品。在漫长的历史中，陶器一直伴随着人类的生活与进步。在陶器表面精心雕刻或装饰图案，证明着人们的生活稳定且日益富足。
亚腰罐
新石器时代高庙文化（距今约7000年）
桂阳千家坪遗址出土
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藏
距今约7800-6300年，一种装饰繁缛的白陶在湖南地区广为流行，鸟兽与太阳等典型装饰成为后世反复表现的母题，掀起了史前中国的第一次艺术浪潮。这些精美的纹饰是人们对日常生活场景的具象表达，也是天马行空的抽象创作。凤鸟、兽类、太阳、八角星等组合，不仅是美的初表达，更见证了史前人类的信仰崇拜。
城头山遗址航拍图
（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供图）
彩陶杯
新石器时代大溪文化（距今约6300—5300年）
澧县城头山遗址出土
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藏
澧县城头山遗址发现了距今约6300-5500年的古稻田、水塘等，是迄今发现最早、保存最完整的古城遗址，被称为“中国最早的城”。伴随着原始农业和定居生活的发展，湖南史前制陶工艺持续进步。中原彩陶艺术浪潮也越过长江，洞庭湖地区也开始多姿多彩。
2
陶向瓷的过渡：南北文化交流
陶鬲
商（前1600—前1046年）
石门皂市遗址出土 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藏
▲这是大约3000年前 ，湖南常德石门县人的锅。
随着精细雕琢的玉器、威严庄重的青铜器的出现，朴素的陶器日益落寞，商周时期湖南陶器整体面貌简单粗糙。
彩绘陶敦
战国（前475—前221年）
汨罗市高泉山出土
汨罗县文保中心藏
硬陶瓿
西周（前1046—前771年）
汨罗黎树园墓群出土
汨罗市文保中心藏
“困则变，变则通”，神秘楚风的彩绘陶、极具创意的漆皮陶，以及在长江中下游和岭南地区文化多重影响下的印纹硬陶和原始瓷器，窑工们在湖湘大地上宛如魔术师，一步一步完成了从陶到瓷的华丽转变。
印纹硬陶双系壶
西汉（前202—公元8年）
1979年长沙市水电局物质站M1出土
长沙市博物馆藏
原始瓷瓿
西汉（前202—公元8年）
2002年保靖清水坪墓群M2出土
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藏
秦汉时期，湖南制陶技术进一步发展：这一时期硬陶在陶器中占的比例越来越高。陶器烧造温度越来越高，质地也越来越硬；几何印纹硬陶类器物也开始在局部出现了釉料。
青瓷碗
东汉-三国（25—280年）
湘阴青竹寺窑出土
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藏
直到东汉中晚期，湘江下游在文化上兼收并蓄，成为率先掌握成熟青瓷烧造技术的地区之一，出现了青竹寺窑、百梅窑、石门矶窑等多个东汉青瓷窑址。这些窑址虽然规模小且分散，却都烧制出了一批品质优良、具有自身风格的青瓷器。这类瓷器，迅速占领长江中游地区，并且在中原地区也时有发现，也为后来岳州窑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陶瓷之间的嬗变，体现了当时时南北方的文化交流和可能的人口迁徙。成熟青瓷的烧造，完成了从陶到瓷的转变。如果说陶器的出现是史前先民的意外发现的话，那瓷器的产生便是华丽的转身。瓷器是中国举世公认的伟大发明，是中国的创造，更是世界的语言。
3
瓷器的发展：生活主流，畅销海内外
在掌握成熟瓷器的烧造技术之后，湘江下游的制瓷业在晋唐时期迎来了高光时刻，先后形成了两个具有广泛影响力的窑口：以青瓷著称的岳州窑和以彩瓷著称的长沙窑。
“太官”碗底残片
南朝（420—589年）
湘阴马王墈窑出土
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藏
岳州窑是汉唐时期湘江下游生产青瓷的窑址群统称，中心窑场是位于现在岳阳市湘阴县马王墈一带的湘阴窑。到南朝时期，这些窑址烧制出的青瓷釉色青翠、胎釉结合好，品质十分精良，成为南朝宫廷青睐的贡品。唐代的岳州瓷是陆羽在《茶经》中推崇的名瓷之一，岳州青瓷茶具可与越瓷媲美。
青瓷骑马俑
西晋（265-317年）
长沙赤岗冲M1出土
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藏
千秋万岁俑一对
唐（618—907年）
岳阳桃花山唐墓出土
岳阳市博物馆藏
稍早前的西晋时期，岳州窑生产的青瓷，在中原地区的高等级墓葬中便常有发现，同时期湖南本地也流行随葬岳州青瓷，骑马俑则反映了中原衣冠南迁带来的北方骑马习俗。
到了初唐时期，岳阳和长沙地区墓葬中带有中原文化因素的随葬用青瓷俑种类逐渐增多，有十二生肖俑、乐舞俑、镇墓兽、侍女、骑马俑、胡人俑等。墓葬出土物反映的是墓主人生前的生活及死后的葬仪等，这些也体现了多元文化交融的气象。
铜红釉执壶
唐（618—907年）
长沙铜官窑遗址出土
长沙市文物考古研究所藏
中晚唐，长沙窑兴起。长沙窑的生产中心在今长沙市望城区石渚湖沿岸一带，长沙窑制瓷工艺的来源，一是岳州窑青瓷传统，二是北方，尤其是河南唐三彩和白瓷工艺。安史之乱后因北方窑业移民的加入，长沙窑融合南北制瓷工艺，逐步形成了以高温釉上彩为主要特征的窑业体系，并在中晚唐盛极一时，成为九世纪全球规模最大的彩瓷产地，打破了唐朝前期南青北白的瓷业格局。
青釉褐彩绘人物纹器底
唐（618—907年）
长沙铜官窑遗址出土
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藏
青釉褐绿彩桫椤树纹执壶
唐（618—907年）
长沙铜官窑遗址出土
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藏
长沙窑的瓷器运用诗文、绘画、书法等多种装饰艺术，丰富新颖，且物美价廉。其种类也十分丰富，主要有茶具、酒具、灯具、玩具等，涉及人们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瓷器在唐代全面进入人们的社会生活，长沙窑也是真正走进寻常百姓家的代表性窑口，更是中晚唐草市繁荣的见证。
青釉褐斑彩绘阿拉伯纹碗
唐（618—907年）
长沙铜官窑遗址出土
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藏
外销瓷是长沙窑的又一大特色，这些瓷器多装饰有丰富的异域文化元素，“黑石号”沉船上出水的长沙窑瓷器上绘有阿拉伯文和贴花壶上的椰枣、胡人乐舞等纹样，是不同文明之间通过商业贸易进行交流互鉴的典范。长沙窑在外贸上取得极大的成功，是九世纪海上陶瓷贸易最活跃的参与者、开拓者，见证了海上丝绸之路陶瓷贸易的第一波高潮。
“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曾盛极一时的长沙窑因社会的动荡在五代逐渐衰落下去。时间来到宋元时期，湘江流域仍然是湖南陶瓷生产规模最大、商品贸易最繁荣的区域，但制瓷中心已从湘江下游转移到湘江中游与上游。陶瓷生产伴随着人口的极速增长、手工业市场的发展，特别是宋朝对湖南区域的重视与开发，逐渐扩散到了资水、沅水和澧水流域，并形成新的区域中心。
青瓷执壶
北宋（960—1127年）
衡南云集窑出土
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藏
粉地彩绘执壶
南宋（1127—1279年）
衡山窑出土
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藏
牧童骑牛瓷塑
南宋（1127—1279年）
醴陵唐家坳窑出土
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藏
目前考古发现的湖南宋元瓷窑已超过湖南瓷窑总数的一半，这些窑址遍布三湘大地，可分为三大系别：五代北宋烧制青瓷为主的衡州窑系，宋元时期以烧制多色釉和彩绘瓷为主的衡山窑系，南宋晚期至元代以烧制青白瓷为主的窑址。不同类型的窑场既有本地独有的特色产品，也有对全国各地宋元名窑的仿烧之作，映射出宋元中国制瓷业的蓬勃发展与交相辉映的壮阔景象。
耀州窑青瓷碗
北宋（960—1127年）
益阳梓山湖宋墓出土
带座青花梅纹双耳瓷净瓶
元（1271—1368年）
澧县八丈坡元代窖藏出土
澧县文物局藏
釉下五彩山水人物纹瓷瓶
清（1636-1912年）
长沙市博物馆藏
到明清时期，瓷都景德镇生产的青花瓷畅销海内外，中国制瓷技术也传播到了欧洲工业国家。此时湖南的瓷窑数量相比宋元时期急剧减少，但仍有烧制青花瓷的羊舞岭窑、醴陵窑等杰出代表。
清末，中国传统手工业受到西方工业化的全面挑战，包括瓷器在内的大批洋货倾销内地，挤占市场，醴陵的传统瓷业也受到巨大冲击。湘西凤凰人熊希龄胸怀实业救国之志，在醴陵创办了“湖南官立瓷业学堂”“湖南瓷业制造公司”，成功烧制出釉下五彩瓷器，问世不久就在世界舞台上大放异彩。醴陵的传统制瓷业由此走上浴火涅槃的现代化转型之路，并一步步发展成为现代中国的又一瓷都。湖南陶瓷焕发新生。
陶瓷自远古而来，历经沧桑变化岁月流淌，至今也未远离我们的生活。大概每个人的生活里，都与陶瓷无法割舍。而与陶瓷有关的故事里，或美好，或治愈。在评论区留言，说说你与陶瓷之间难忘的故事吧。（截止9月28日开展前，留言点赞前10名送出精美文创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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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1.冯先铭《中国陶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9
2.尹检顺《湖南史前白陶初论》|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文集，2016
3.郭伟民《试论中心聚落历史进程的连续与断裂——以城头山、石家河遗址为例》|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文集，2016
4.汤毓赟《从北方原始瓷出土情况看南北方文化交流》|中原文物，2012
5.李建毛《湖南陶瓷》|湖南美术出版社，2009
6.张兴国《宋元时期湘江中游地区窑业遗存考察与初步研究》|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文集，2016
组稿：万国珍、刘凯
照片：朱宇、唐源徽等
图片制作：梁晓轩、李韵佳
初审：邓晓丽
二审：王文彬
终审：刘瑜、陈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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