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明朗的深秋,接到这通来自温暖南国的电话。
进而得知黄医生将其珍藏的1108组艺术品,捐赠予香港艺术馆,24日举行捐赠仪式。
这是一件可载入香港收藏史的盛事,也是香港艺术馆继虚白斋刘氏、至乐楼何氏以及吴冠中家族三批大型私人捐赠之后,又一次隆重的义举。
无比感谢黄医生于第一时间,告知了我们这个重要的决定。
对于是次义举,我们由衷地钦佩、感动与充满敬意。这并不出乎我们的意料,我们所认识的黄医生,一直都温和笃定,对周遭永远抱有让人尊敬的专业、公心与善意。但又出乎我们的意料,因为我们深知,这批收藏对于黄医生的意义,何止是不舍二字。
黄医生是香港著名的内科专科医生,屺老、啟老、谢老、十发老、陆老都称他贵权大医师,“狂花满屋,红杏在林”是啟老写给大医师的四言联语。黄医生也是荣誉等身的摄影家,从青年时期开始摄影,是活跃至今的摄影界老前辈;黄医生又是极富盛名的收藏家,他的收藏,熟悉的人评价为“至精至专”绝非泛泛,不仅专门于书画,同时也围绕着“海派”形成几近完美的“专题引领、品类齐整”的收藏版图。如果说欣赏一个藏家的收藏,像是行走一条陌生的路,有的岔路纵横,峰迴路转,忽见惊喜。而黄医生的收藏,让人所见的不是惊喜,而是欣喜,当你游走其中,这种欣喜是渐近式的,稳健持续,可预见、可期待,而且总是高于预见,不负期待。
无论是行医、摄影还是收藏,黄医生均是用理性与秩序、包裹着充沛而持久的热情,以达到专研一项者都难以企及的高度。此前有媒体采访黄医生,谈及摄影和行医的初衷,均是个“留”字。以行医留住脆弱和坚韧的生命,以摄影留住变换的光影风云。那麼,收藏亦如此,留住的是能手、奇思、妙墨、佳话、故人。
这绝对不能等闲视之的逾千组作品,几乎是黄医生之“静观楼”完整的收藏体量。
首当其冲的便是让所有拍卖行为之翘首多年的,数量和质量上都“再难得”的海派作品。黄医生对“海派”的情有独钟,源自于他与谢稚柳伉俪、朱屺瞻、陆俨少、刘旦宅等名师之间的深厚的友情。八十年代,黄医生的身影频繁出现在刚刚改革开放的沪上,许多名家都成为他“可以第一时间看到他们佳作”的朋友,亲密无间,相知相惜。故所藏多有大家奇品,黄医生曾集得一套各家金笺山水扇册,是册合朱屺瞻、黄君璧、赵少昂、谢稚柳、陈佩秋、刘旦宅等十二名家之力作,为酬知己,精丽非常,情溢毫端,可谓艺坛“老友记”。
屺老笔下曾这样记录和黄医生的交游“庚午春,余再游香港,而先生所藏拙作又数倍于昔矣。故记其始末,使览者知其意之殷,其性之笃,其情之痴也。”正因为性之笃,情之痴,黄医生的收藏有一个时间的维度,他所藏的很多作品,都得到艺术家们的一再品题。谢老一九六六年所作《秋岭云泉图》,二十年后谢陈伉俪得见,欣然题跋,启老至香港观后又题。一件作品在不断的回味和领略中得到了升华。
除却领军的“海派”,此中品类之丰富亦足观,包括可勾勒清初至近代近三百年书写史的庞大楹联收藏系列;得观20世纪中国画坛蓬勃与巨变中林林总总的社团与交游的成扇系列;甚至是友人间的“命题作文”,诸名家玩性大发,各展所长,画、刻、拓、题,所构成的“金石乐”系列。如此庞大、齐整、而又不可复制的收藏,不要说四方搜求之力,不要说所费财物心力至巨,单说数十年珍护之功,此中之深情厚谊,又岂是片纸可以尽述的?
当然,正是因为深深知道这1108组作品在黄医生心中的分量,才愈发觉得此举感人至深。
同时,我们亦深感荣幸,我们与黄医生的合作由来已久。尤其是在2015年至2018年间,为黄医生整理和出版了《烟江高华——谢稚柳陈佩秋书画集》、《俪辞骈臻一一静观楼藏楹联集萃》到《清风盈袖——静观楼藏扇擷珍》,三套共六大册收藏集,此中作品之精、品类之盛、意趣之厚、情味之浓,无不让我们这些有幸经历与参与的人做观止之叹,心甘情愿地为之夙兴夜寐。也正是这三套书中所整理、收录、刊载的作品,贯穿和构成了是次盛举中,最为核心的部分。我们可以说是与有荣焉。
而从我个人的角度,多少有一丝挥之不去的遗憾。
一方面自然是出于职业本能,毕竟能够经手和呈现这样一批质素和体量都再难得的作品,是每一个拍卖人心向往之的事情。而更为遗憾的是,因疫情阻隔,我甚至没有办法置身现场,见证这一场激动人心的盛会。
所以,我从架上取下这三套厚厚的藏品集,在遥远的北京,对这批作品做一次小小的目送。毕竟下次再见,应该就是在恒温恒湿的玻璃柜格内了。
翻着翻着,最初的触动依旧不变,但微不足道的遗憾和困惑都释然了。
在据说已经降温,但阳光和煦的维港之畔,在窗明几净有着无敌海景的簇新的香港艺术馆,借由着这组应该是近年香港艺术馆所接受到的体量最大的捐赠,那些星散的故人在此团聚,未能忘却的故事在此连缀成章。这千般的动人面目经过数十年的搜求、归档、善待、整理,终将以最隆重和齐整的姿态来面对世人,讲述着丰富又饱含情义的故事,在观展的孩童们稚气的一声“好靚喎”中,长久的延续着“静观楼”的温度。
之前有藏家笑言,藏品过手,如雁渡寒潭,了无踪迹。怎会了无踪迹呢?雁痕云影,皆为心迹。而我们与黄医师一路走来,也走出了一条小小的心迹。开关抵港后的行程,又加上了标红的一笔。
首期推出的是香港黄贵权医生所藏
《烟江高华——静观楼藏谢稚柳陈佩秋书画集》
此辑由中国嘉德副总裁郭彤女士亲撰序言
敬请欣赏
一九四六年,和很多近现代大家一样,也是谢稚柳在书画创作上闪耀的一年。这一年他开始定居上海虹口溧阳路,名其居所为「定定馆」,意取李商隐之「定定在天涯,依依向物华」,从此有了安定之所。同年八月,在上海成都北路的中国画苑举办了他一生中颇有纪念意义的个展,这也是他相继于一九四三,一九四四在成都和昆明后的第三个个展。他在画展自序里这样形容自己过往八年的前尘往事:「初自放于丘壑,剑阁峥嵘,峨嵋横绝,渭城朝雨,太华夜碧,观离堆之巨流,登青城之崔巍,平生行屐,将无假宠丹青,乞灵水墨,俯仰无极,陶写有涯。曩者北绝大漠,观于石室,六朝隋唐之巨制,犁然荡心,先迹神皋,山林奥府,以论绘事,疏阔奚如。」。事实上,在此后的半个世纪里,谢稚柳也曾走南游北并壮游东瀛北美,但一九四六年前的延陵川蜀敦煌岁月,依然是他生命和创作里永远绕不开的核心渊源。自师事江南名宿钱名山始,他的经史诗文即「野塘花落妙生情」,清韵自显,雅洁可诵。而自少性近书画,又因长兄玉岑与张氏仲倱的友谊而从游海上画坛诸家,并自陈老莲梅花真迹始,他开始了鉴藏创作并蓄的丹青生涯。
今天我们回望谢老的其诗其书其画,感念他在近七十年的纸墨悠游岁月中邂逅古人,临抚古人,研治古人,蕴蓄古人,而终究神明变化,笔端出已意,临古而化古,歇脚于辉煌的「落墨」缤纷。其间诗书画犹相辉映,最终展现其「鱼饮溪,苦篁调啸引」的壮暮之景。
二〇一五年隆冬记于北京吾与居
杨凡 摄影
上卷·谢稚柳
荷花
1937年作
水墨设色金笺扇面
18.6×53.6 cm
蛱蝶萱花
1937年作
水墨设色金笺扇面
19.2×53.6 cm
荷蝶奇石
1941年作
水墨设色纸本立轴
106.6×52.4 cm
观世音菩萨像
1944年作
水墨设色纸本立轴
98×56 c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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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董源山水
1947年作
水墨设色纸本四条屏
67×127.1 cm
四季花鸟
1949年作
水墨设色纸本四条屏
每开75×21.2 cm
富春山色图
1952年作
水墨设色纸本立轴
147.5×82.6 cm
苏堂讲艺图
1955年作
水墨设色纸本立轴
67×30 cm
孤山吟趣图
约60年代作
水墨设色纸本立轴
138.8×68.3 cm
双骏图
1962年作
水墨设色纸本立轴
97.8×67.5 cm
荷花
约70年代作
水墨设色纸本横幅
139.8×361.1 cm
三牛图卷
1974年作
水墨纸本手卷
34.4×86 cm
塞上马群图卷
1975年前作
水墨设色纸本手卷
20.8×68 cm
下卷·陈佩秋
模宋各家山水册
70年代作
水墨绢本八开册
每开28.3×38.8 cm
仿钱选八花图卷
1952年作
水墨设色纸本手卷
29.5×439.8 cm
荷花
1956年前作
水墨设色纸本立轴
102.5×39.8 cm
红叶秋蝉图卷
1961年作
水墨设色绢本手卷
22.5×61.8 cm
长松飞瀑图卷
1988年作
水墨设色纸本手卷
34×135 cm
树丛屋舍·行书倪瓒诗
90年代作
水墨设色金笺及水墨洒金笺成扇
17.8×43 cm
菊石图·行楷书倪瓒诗
1995年作
水墨设色金笺及水墨洒金笺成扇
17.5×43 cm
王维诗意山水
1995年作
水墨设色纸本立轴
157.5×147 cm
蛱蝶仙人花·行书七言诗
1995年作
水墨设色金笺及水墨洒金笺成扇
18×50 cm
蝶恋花·行书七言诗
1995年作
水墨设色金笺及水墨洒金笺成扇
18×50 cm
青峦山居
1997年作
水墨设色纸本立轴
132×40.5 c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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