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大看仇英《职贡图》，古代朝廷收到的贡品竟然是……

博物馆丨看展览
2022年12月26日11时

巍峨的群山连绵在大地上

山岗之间白云缭绕

这里林木掩映，向来是人烟稀少之地

不过今天却异常地热闹——

一大队身着奇装异服的人正扛着大旗

呈浩浩荡荡之势向前行进

骏马、骆驼扛着硕大的宝箱紧跟在旁

他们是何等人物？宝箱里又装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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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幕恢弘的场景来自

明代仇英的《职贡图》

（现藏于故宫博物院）

图中那些看起来有些异域特征的人物

实则为进京朝贡的边疆少数民族

他们此行的目的

就是将家乡的奇珍异宝带到京城

先来看一看这支队伍的规模

粗略估计，朝贡者有上百号人

按照地域分成十一支小队

相隔一定间距井井有条地在山路前行

犹如奥运会各个国家的入场亮相

每支队伍的旗帜上都标注了国名

人物的衣着各具风貌

一看便知“谁和谁是一伙儿的”

明代收藏家彭年评价此画：

“虽人殊国异，而考按图志，

略无违谬，能事直出古人。”

可以理解为这是一场大型的

“古代朝贡现场直播”

接下来，就让我们一起穿越时光

去朝贡的现场看看热闹吧！

（注：因此画并非严谨的纪实

所以画中的人物可能并非来自同一朝代

所朝贡对象也并非是同一政权）

壹

第一位登场的是“九溪十八洞主”

一看名字就知道来头不小

据明代《蜀中广记》记载，该国

“广袤七百里……其属有九溪十八洞蛮

惟是九江后溪西南一带。”

属于今天重庆市酉阳县苗族自治县

看看这群人的行头

光溜溜的脑门上顶着冲天辫

还精心地挑选了五颜六色的绑带呢！

偶尔也有些“漏网之鱼”没有统一造型

（谁让我秃了呢？）

宝箱里装着什么不得而知

但是这位苦大仇深的大汉

不小心透露了机密——“象牙”

明代的象牙雕刻工艺十分精湛

文人雅士之间刮着一股

“小件文玩”之风

象牙笔架、象牙法轮、象牙笏……

这些小物件与文房四宝一起摆在几案上

作为清供、把玩、观赏的对象

明晚期象牙雕麒麟钮印料故宫博物院藏

明代象牙是奢侈的舶来品

此次“九溪十八洞主”的进贡

为广大象牙爱好者带去了福音

（活捉一个走反的主……）

贰

紧随其后的可能是一支

来自南宋或者北宋的队伍

称为“汉儿”

这些人既不是汉人也不是非汉人

他们生活在唐代割让给契丹的

“燕云十六州”

汉族人不承认他们

契丹人也将他们视为异类

俗称“边缘人”

他们中的前面几个在穿着上

尚有汉人风范

但后面的显然已被妥妥地“胡化”

比如这骨骼清奇的面相

有种被大风吹出的“粗粝”感

而头顶的发丝

则犹如从空旷的北方大地上

长出来的几根荒草

汉儿们人狠话不多

听说汉人有“食羊文化”

好家伙！直接把活羊赶出来了

宋廷就流行吃羊

史书中记载宋太祖时

宫宴有“御膻羊百口”

而宋仁宗时

一场宴会需“日宰二百八十羊”

（连羊听了都瑟瑟发抖……）

《东京梦华录》中描述汴京街头的小吃：

“羊肉馒头”“羊面”

“煎羊肠”“羊头”……应有尽有

煎、炒、炖、炸、煮样样在行

明代吃羊的趋势虽有所下降

但是每年宫廷也要杀羊万只以上

（羊：我，我不去……不去……去……）

叁

所谓雅俗共赏

中国古代的老百姓们

即吃得了羊肉

也欣赏得了高雅的音乐

这不“渤海”就懂得投其所好

扛着大大小小的乐器去“拍马屁”了

《旧唐书》中记载

渤海为粟末靺鞨（东北古代民族）

首领大祚荣建立的政权

从唐代开始就一直向中原进贡

箜篌是一种弹拨弦鸣乐器

宫廷用于演奏雅乐

宋代词人韩淲曾形容它的声音

“飘渺神仙云雾窗”

为了表示朝贡的诚意

渤海人徒手扛箜篌表示：

这点辛苦算什么？

并且还组织了演奏队

自带bgm进场

你吹着笛子

我打着鼓儿

只是怎么我越吹越悲伤？

后面挑大件的哥的步伐则有些妖娆，

仿佛在说：

“哎呦喂，这玩意可太重了

瞧我这都走不稳了~”

肆

接着向我们迎面走来的

是大名鼎鼎的“契丹国”

公元 916 年

由契丹族首领耶律阿保机建立

契丹是草原上的游牧民族

战斗力那是杠杠的！

瞧这剑拔弩张的表情

不像是来进贡的

倒是像来打仗的

前面的人手上提着大包小包

契丹人却两手空空

似乎还在闲聊

就连骆驼和马身上

也只驮着一两个化妆盒般大小的匣子

这契丹是不是也太随意了？

然而谁能想到

他们带来的盛产竟是——

骆驼和马本身

（嘿嘿，没想到吧？）

据《辽史》记载

契丹强盛之后

周边的许多小国都争相上贡

其中以骆驼和马最多

它们是西域沙漠的常客

却是汉人眼里的珍稀保护动物

《明史》记载：

“（马）色玄，蹄额皆白，

帝爱之，命图其像，还名为瑞駂。”

这种四个蹄子的生物

颇受明朝皇帝们的喜爱

（马：我主人给我扎的辨好看吗？）

宋刑中规定：

“诸故杀官私马、牛，徒三年，

驼、骡、驴，减三等。”

如果穿越到古代

还是别打骆驼和马儿们的主意

搞不好就喜提“坐牢”！

（你挑着担~我牵着马~ 马：我是你可以惹的吗？）

伍

接下来登场的嘉宾非常神秘

他们拥有——

统一的发型

统一的服装

还统一赤脚？

一看旗帜上的大字：

“昆仑国”

“昆仑”究竟在哪里？

《山海经》说：

“海内昆仑之墟在西北。”

《庄子·天地篇》说：“昆仑之丘”

即为西部一座大山

至于它真实的存在

那只能说“哥只是一个传suo~~”

唐宋史书中曾出现昆仑国的记载

主要指“南海诸国”

三个大汉头顶的三个扁筐中

装的便是这片神秘土地的特产

——五颜六色的宝石

杜甫有诗云：

“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

发簪是古代女子必备之物

唐代发簪种类繁多

有金的、银的、玉的、玳瑁的……

以及镶嵌着五彩宝石的

宋代流行琉璃簪：

“京师禁珠翠，天下尽琉璃。”

而在《明史·舆服志》中

描绘明代一支仅仅只是

二品至四品的发簪都要镶嵌上：

“珠翟四，珠牡丹开头二，

珠半开四，翠云二十四片，

翠口圈一副，上带金宝钿花八”

大概率这些进贡的宝石

也逃不了“被镶嵌的命运”

至于它们最后流落到哪个

后宫妃嫔或贵族小姐的朱钗上

就不得而知了

陆

还记得《西游记》中

唐僧和女儿国国王的艳遇吗？

实际上女儿国不是文学虚构

在《旧唐书》中

它的名称是“东女国”

（“女国，在葱岭之南，其国代以女为王。”）

关于女王国的记载

最早见于唐代樊绰的《蛮书》

后在宋、明的文献中也曾出现

女儿国派出的姐姐们

个个长得花容月貌，身姿婀娜

实属抠脚大汉们中的一股清流

（“悄悄问圣僧，女儿美不美？女儿美~不~美”）

女儿负责美

男儿就只能出力了

举国上下都是女性的国家

最不缺的大概就是做衣的织物了

女儿国送来的这些绫罗绸缎

瑰丽华美、富贵大气

不管是对于奔放艳丽的大唐妆束

还是儒雅端庄的宋明服饰

都是锦上添花的存在

（我只是一片织物~~）

柒

看完美女

又该回到现实了

眼前经过的是“三佛国”

据史料记载

三佛齐位于今印尼的苏门答腊

海岛资源丰富

这两尊blingbling的“红珊瑚”

在我国古代被视为“祥瑞”

它的色泽艳丽，质地莹润

即可以作为厅堂的摆设

又可镶嵌于发簪项链等首饰

古代女子头戴珊瑚迈着莲步

风情万种的样子……

光想想就让人陶醉了

（此处露出一个猥琐的小表情）

捌

接下来的这个队伍

短小精简

马比人多

旗帜上写着两个大字“吐蕃”

公元7世纪初

松赞干布完成统一大业

建立吐蕃王朝

历史上吐蕃与唐、宋朝廷

（吐蕃王朝崩溃分裂后形成的吐蕃诸部落）

一直保持着密切的交流

北宋经常遭到北方势力

契丹、辽国、西夏等的侵扰

战乱频发

好的马匹是古代战场上

获胜的关键之一

但宋代生产方式主要以农耕为主

战马从何而来呢？

这不吐蕃就献上了本邦最肥美

不对，最健壮的马匹

（你瞧我这马，喂得好吧？）

吐蕃部落是北宋战马的来源地

这一贡品可谓是“雪中送炭”

这不是最佳盟友是什么？

玖

刚有国家送象牙

这就有国家直接把象给搬来了

这叫一劳永逸

（我们大王机智吧？）

此国名为“安南国”

你或许不知道它的前世

但你一定听过它的今生“越南”

历史上的越南地区

长期臣服或归属中国中原政权统治

明朝宣德年间安南彻底独立

此后长期作为中国的藩属国存在

南宋孝宗淳熙时越南国号为“安南”

一直持续到清代嘉庆七年

才改为今天大家熟知的“越南”

此番安南国带来的是一只越南象

——“穿金戴银”打扮得十分耀眼

他们讨好的对象可能是明朝的皇帝

明朝时大象不仅被用于

盛大的朝廷礼仪

（仪仗队中驮宝或作为皇帝所乘之象车）

还被视作“珍禽异兽”

朝廷在京城的郊区设立

专门的“驯象所”

就连威风凛凛的锦衣卫

也要帮着皇帝管理大象

拾

你方唱罢我登场

走了大象，来了羚羊

羚羊是“高原的精灵”

它的角在古代

还作为一味珍贵的药材

古代息风解痉的“紫雪”

便以羚羊角入药

这支千里送羚羊的队伍属于

由李元昊建立的“西夏国”

使者们头戴金冠

身着短小样制的服绯窄袍

脚穿金蹀躞

腰上还别着一个报肚

（一种系在腰间的半椭圆形护片）

-你的小辫子真好看！

-你的报肚也不赖啊！

拾壹

压轴出场的是““朝鲜”

对比前面的国家

朝鲜看起来着实寒酸了点

发育矮小的人

瘦不拉几的马

就连礼物也不好好包装

已经这么落魄了

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

就送几块木材吧

古代都城历来人口众多

“国际大都会”唐代长安

人口大约80万

北宋汴京人口达到百万以上

店铺多达六千四百余家

《明实录》中记载

明朝人口峰值为7185万

都城居民想来也不会少

因此处处需要建造亭台楼阁

对木材的消耗极大

朝鲜的进贡品

虽然看起来十分朴素

但也算得上是“刚需”了

到这儿为止

《职贡图》中的十一个国家

已经全部出场

仇英以青绿山水的手法

将古代朝贡场景跃然于纸

让我们仿佛穿越时光

亲眼目睹了这场盛会

有学者考证仇英的《职贡图》

并非完全依照史实而画

对于国家、人物、物件的处理

做了艺术的加工

但不管如何

《职贡图》像为历史开了一扇窗

让我们有机会窥见

古代人文与风物

做了一回历史的见证人

注：《职贡图》中的十一个国家从右至左依次为九溪十八洞主、汉儿、渤海、契丹国、昆仑国、女王国、三佛齐、吐蕃、安南国、西夏国、朝鲜。

因仇英此画并非完全按照史实再现，文中对于画中人物的身份以及所处时代的描写均为根据文献资料的推断和联想。

参考资料：盛科《虚构的纪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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