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药雨：民国三大古泉藏家之一

古钱币交流圈
2022年12月26日10时

本文根据马传德先生《泉坛往事》一书整理。部分图片源自自网络。欢迎转载，转载请注明出处！

清代乾隆、嘉庆时期，金石考据之学逐渐兴起，其时泉家辈出，著述如林，古钱学盛极一时。方药雨大概是在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开始收藏古钱，他收古钱，一不收外国钱币，二不集重复品。当时恰逢北方一些前辈名家将藏品陆续散出，在天津劝业场的古玩铺出让兜售却无人问津。因为那时出大价钱玩古钱的人很少，于是方药雨适逢良机，使他能搜罗到一些传世名钱、珍罕古钱。又因他早年一直对高古钱币感兴趣，所以开始大力收购秦汉的古钱币。

方药雨收藏战国的刀布、圜钱非常丰富，其中不乏非常突出的珍品。除了著名的残缺的覃邦刀、西汉镇库大半两之外，他后来还收集到南唐的大唐镇库钱，五代十国时期的开平通宝、开平元宝、乾元重宝、天策府宝、天德通宝，北魏“天兴七年”金钱，金代的崇庆元宝、至宁元宝等等。这些都是名噪一时的稀世珍钱和孤品，据说他当时收藏的历代古钱有一万枚之多。

西汉镇库大半两重156克，方药雨旧藏，后转让陈仁涛，现藏中国国家博物馆

五代南唐大唐镇库，方药雨旧藏，后转让陈仁涛，现藏中国国家博物馆

五代天德通宝，方药雨旧藏，后转让陈仁涛，现藏中国国家博物馆

张絅伯《百四十年来泉家述略》曾写道：“方氏好泉之始，在戊戌庚子之交。时老辈凋谢，鲍李云亡，乘泉界中衰之余，居北方冲要之地，嗜好既笃，经济又裕，大力搜求。嘉道以来，数十家菁英，萃于一箧，盖以出土之品，洋洋大观，蔚成当代巨室。”

三孔布文雁乡背十二铢高5.4厘米重8.2克方药雨旧藏，现藏中国国家博物馆

三孔布牟背一两高7.25厘米重13.8克方药雨旧藏，现藏中国国家博物馆

郑家相在梁范馆谈屑（五）一文曾写到，当年他去拜访方药雨的情景，现摘录如下：“一日予偕絅伯赴津旧雨楼，药雨出所藏以相示，刀则束之，布则匣之，纍纍不胜其数，刀如造邦开邦安邦晋阳，布如共半釿郛半釿三孔圆足，人一之而不得，药雨则蔚然大观，可谓海内冠军………”另外，郑家相还谈到，“药雨集泉之初，注重新莽以前之泉，莽以后泉尚未十分注意，迨絅伯及予游京津后，鼓起兴趣，竭力搜罗，遂成海内巨擘”。早在1932年，钱币收藏家蒋伯壎观赏了方药雨的品，后给予评述：“珍奇古奥，光怪陆离，极加海内有数藏泉名家之上。”

五代开平通宝直径3.5厘米重14.1克方药雨旧藏，后转让陈仁涛，现藏中国国家博物馆

五代开平元宝方药雨旧藏，后转让陈仁涛，现藏中国国家博物馆

方药雨平生好藏金石书画，尤迷古钱，自诩不贫于古，故晚号“古货富翁”。只要在工作、生活空闲的时候，他就潜心考究历代铸钱技术，验证各种古钱学学术，对古钱大小、质地、色泽、版别、纹饰、轻重、文字和伪劣等方面一一辨别，悉心研究，正是他这种孜孜不倦的精神，才使得他成为了一代泉界泰斗。

家父对我讲，方药雨是一个求精品，不求全的古钱收藏家。他与张叔驯、罗伯昭集藏的方式不同，张、罗两人都注重钱币的版式区分研究，所以张叔驯藏品为30,000多枚，罗伯昭亦达15,000种以上。以前的钱币收藏家都有一种秘不示人的习惯。我们称之为“秘藏”：凡是收集到一枚史料上没有记载的珍稀古钱时（钱界称之为“出谱品”），收藏家往往会把它秘藏起来自玩而不让他人知道。而方药雨不为这种时习所左右，他既无门户偏见，又不垄断数据，凡是他得到一枚出谱古钱时，不但拓赠诸友，还会邀请泉界同好到他家中欣赏研讨，共享其乐。据张絅伯告诉家父，他在天津任职期间曾多次去方家——劬园参加这种泉友聚会。我曾在父亲珍藏的一份《晶报》上看到印有劬园的一张图照，虽然印刷模糊，但还是依稀看得出它的一些风貌，那是一座带有楼台亭阁的大庭院，这种豪宅，如果按现在估价的话，至少上亿元！

金代崇庆元宝方药雨旧藏，后转让陈仁涛，现藏中国国家博物馆

金代至宁元宝方药雨旧藏，后转让陈仁涛，现藏中国国家博物馆

民国年间，在天津身居要职的方药雨财力雄厚，勇于购钱。其在收古钱币花钱最大方，所以北方一带许多藏家的古钱、包括当时新出土的稀有古钱，都一一辗转到了他的手中。在天津最早的游艺园“大罗天”（今天津日报社址），园内有京剧、杂耍、电影、焰火、餐馆，附设古玩摊铺，是当时天津唯一的古玩市场，那时在这里就经常能看到方药雨的身影。后来的北京“厂甸”、天津“劝业场”的古玩商都依然视其为大主顾。据说1920年他在北平购买战国蔺字圜钱两枚，竟出600银元高价而得，并戏称“为黄百川敲了小竹杠”，一时视为豪举而震惊泉坛。

《老残游记》的作者刘鹗在其日记中写道：“与药雨争选铁钱，汗涔不顾也，杯盘罗席，守饥不肯释。”可见方药雨当年收藏古钱已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方药雨于清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所完成的《方家长物》是其早期作品，为原钱拓本，主要是其先后收集的王莽泉币三十二品，并附楚布二品，以浓墨精拓，每页一品，初印仅20册，流传甚少。当时方雨楼、方子才叔侄各得一册（方子才北京钱币收藏家，是我寄父，我字“永年”就是他给我取的）。后者有《言钱别录》、《言钱补录》二书。他于1925年写了一本书《古化杂咏》（古化，即古货，古钱之意）。

方药雨著《药雨古化杂咏》

我父亲讲，这本被泉界推崇备至的书只印拓了40册分赠同好，方药雨后来也送了家父一册。我曾拜读过《古化杂咏》，内有他所藏的101枚珍稀古钱的原拓本，而且每枚钱都配了一首绝句，是方药雨的心得和有关古钱的轶闻趣事，是一本富有雅趣的钱币书。（方药雨赠送给父亲的《古化杂咏》已于1991年捐献给浙江省博物馆，现藏马定祥中国钱币研究中心）。此书当时商贾争购，一日而尽，辗转增值至百金。真是洛阳纸贵，名震一时。

方药雨藏洮涅金（今多称舟百涅）

方药雨藏白金一朱（今称视金一铢）

可能是受到方药雨《古化杂咏》的启发影响，家父曾对我说，计划在晚年空余之时，在自己的《泉币大观》集拓中，将其经手、鉴定、珍藏而每枚钱币拓本，写些该钱的流传经过和自己的见解及心得。可惜由于父亲晚年实因体弱多病，此计划而未能实现，这是十分遗憾又无可弥补的事。

方药雨藏太夏真兴

方药雨藏应运元宝背月孕星

方药雨一生还出版了《古货菁华》《旧雨楼古货全稿》《古货今说》《古金银谱》等著作，弥补了国内古钱研究的一些空白。尤其他在民国十七年（1928年）相继著有《言钱别录》《言钱补录》，凡所列之论说，多有前人未发现者，尤以考定“永安一百、五百、一千”等为五代钱，赢得国内外钱币学界的赞同，至令当时的泉界为之耳目一新。

方药雨藏永安一十、一百、五百

此外，他笔耕不辍，著述如林，不仅在上海的《泉币》，日本的《货币》等钱币专业杂志上发表论文，还在上海出版的大众化《晶报》上撰文介绍推广中国货币的研究，为我国钱币事业的发展作出了很大贡献。20世纪40年代，丁福保在上海编著了两本研究古钱币的工具书—《古钱大辞典》和《历代古钱图说》，被泉界奉为经典之作，其中刊载的一些古钱拓片，许多珍稀之品是由当年的两大收藏家——方药雨和张叔驯所提供的。

上海《晶报》介绍方药雨《古化杂咏》

父亲告诉我，1934年春，方药雨由于经济方面等原因，由张絅伯中介，将自己收藏的所有古钱全部转让给上海的巨贾陈仁涛。据方药雨的亲家张弧之子张同礼所述，当年这批古钱的售价是15万银元。1934年的15万银元是一个天文数。当时上海环球邮币公司王守谦登载的广告中，一枚“宣统三年大清银币壹圆长须龙版”名誉品银币，其售价仅6块银元（现此种银币约值人民币百万元以上）。由于陈仁涛得到了“北方”的这批钱币，使其在收藏方面迅速崛起，而一举成为全国顶级古钱收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