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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贸圣佳2022春季拍卖会
SUNGARI SPRING AUCTION 2022
梵尘妙相—佛像艺术专场
预展时间
07.25-07.26
拍卖时间
07.27 13:30 A厅
圣佳艺术空间
北京市东三环南路76号尚古国际LG层北区
温 馨 提 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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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t.2079
摩利支天或斗姆元君像
中原元代
铜泥金高55厘米
来源：1930年德国私人藏家收藏。
估价RMB: 3,000,000-5,000,000
是摩利支天还是斗姆元君？
一尊佛道融合的元代铜四面八臂像赏析
首都博物馆研究员黄春和
在中国文化史上，佛教和道教的融合交汇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佛道交融不仅表现在思想理论层面，而且遍及法事仪轨、神像崇拜、造像艺术等诸多方面，其中神像崇拜及造像艺术以其外在的突出表现尤为引人注目。在佛道二教崇拜的神祗及其造像中，我们都可以看到它们彼此吸收融合的成分，如佛教“二十四诸天”中的雷神、东岳大帝、紫微大帝等来自道教崇拜，道教崇拜的送子娘娘与佛教的送子观音有关。特别值得注意的是，佛道相互吸收的神像虽然在思想和功用上被各自赋予了新的内涵，但艺术表现上往往存在诸多的共同性和一致性。因此之故，市场偶见一尊佛道共同崇拜的神像或造型样式，我们往往难以辨别其宗教属性，给出明确的神格定位。此次中贸圣佳推出的这尊元代四面八臂铜像就是一件典型的例子。
佛像局部
此像头戴五花冠，头顶束棒槌形高发髻，肩部垂有发辫。前后有四面，正面面形圆润，弯眉秀目，直鼻小口，五官小巧精致，尽显女性娟秀之美，额间开一天眼，突出其非凡的神性；后有三面，一字横排，右为象面，中为鬼面，左为猪面。躯体健硕壮美，全身内着衬衣和衬裙，外穿象征护法功用的铠甲，正面胸腹及臂腿部位可见鱼鳞状的锁子甲片，胸前系丝带，腰间束革带，身后帔帛呈倒U字形迎风飘卷，衣着及装饰虽然繁缛，但雕刻层次分明，繁而不乱。跣足而坐，右腿盘曲于座床上，左腿下垂，脚踏床塌，面朝前方，躯体略向右侧转，造型姿势富于动感。有八只手，主二手右手当胸结印，左手向下伸展，其余手伸向两边，各持不同法器，右三手自上而下依次托月、持箭（已失）、执宝印，对应的左三手依次托日、持弓（已失）、执金刚铃。身下台座为床塌形式，上为床，下为塌，坐床靠后，前平后曲，后面背板上可见一些插孔，显示原来安有背屏，床塌转折方硬，棱角分明，造型浑朴稳重。此像整体造型规范，铸胎厚重，工艺精细，形象生动，体量硕大，气势非凡，堪称一件古代雕塑艺术珍品。从形象特征来看，与其说它表现的是一尊宗教神像，不如说它展现了一位飒爽英姿的古代巾帼英雄形象。
佛像侧面
佛像背面
对于这尊造像，首先值得我们注意是它的年代。通过对其整体及局部特征的分析，我们认为此像年代可定为元代。具体表现为：造像整体造型及局部细节雕刻生动，与其后明代造像程式化的表现明显有别，其中尤其突出的是其面部、手足、胸前丝带的处理，不仅精妙传神，而且极富个性特点。造像衣边的纹饰种类繁多，有牡丹花、田格纹、几何纹、云纹、梅花等多种，这些是明代造像上罕见的装饰纹样，亦非元代莫属。造像左边一手所持金刚铃，造型粗犷，风格古朴，与宋元时期中原地区流行的金刚铃的造型样式完全一致。造像身下床塌，造型敦实，尤具元代浑朴厚重的艺术气韵，与明代古雅柔丽之风判然有别。造像整体铸胎厚重，远远超出了明代同样规格造像的比重，也是元代铜造像特有的工艺表现。有如此多的突出时代特点，可见其年代定为元代毫无疑问。
佛像局部
其次是它的产地和风格。从大的范围来说，此像无疑属于一尊产自中原地区的中原风格造像，但根据其造型和工艺特征，可进一步定位其产地和风格，应与元代宫廷有一定的关系。主要依据有：其整体造型规范大气，做工精细无比，在雕塑和铸造工艺上展现了高超的艺术水平，非一般民间造像可以企及。造像身下的床塌造型端庄大气，风格浑朴稳重，工艺精细，格调高雅，尽显皇家艺术气派，其整体结构及细节处理在现存的元代宫廷器物中可找到一些参照之物，如2017年北京东正春拍的元宫廷风格铜镀金象灯就是一件典型例证（附图1）。而最值得注意的是它全身装饰上的镶嵌，所嵌之物应为松石、珊瑚之类宝石，虽然现在嵌物尽皆脱落，但原来的嵌孔历历可见。这种镶嵌工艺是元代宫廷艺术的突出特点，普遍流行于当时宫廷造像、法器及其他金属器物的装饰上（附图2）。从这些非凡的艺术表现来看，此像显然不是一般民间所为，而应出自元代皇家佛寺或道教宫观，其产地和风格应与元代宫廷有着密切的关系。
左:附图1 国内私人藏元宫廷铜镀金象灯 高33.5cm
右:附图2 国内私人藏元宫廷铜镀金文殊菩萨像 高20.6cm
最后，值得注意的是此像的表现题材。乍看之下，基于此像四面之中有一面为猪面，而其复杂的造型又符合佛教密宗神像的特征，我们自然可将其名称定为佛教密宗崇拜的摩利支天。但根据其造型特征，在道教神像中又可发现许多相似的雕塑和绘画作品，相似实例如山西太原西寨北极宫斗姆殿供奉的三面八臂斗姆像（附图3）、北京白云观收藏的纸本四面八臂斗姆画像（附图4）等，它明显又与道教崇拜有关，道教定名为斗姆元君。一种具有共同特征的艺术造型同时出现于佛道二教之中，这在中国古代神像崇拜和雕塑艺术中实属罕见，其原因何在？既为佛道二教同祀，那么此像表现的究竟是佛教的摩利支天还是道教的斗姆元君呢？要解答这两个问题，无疑需要从两种神格及其造型各自流行与演变的历史轨迹来进行考察。
左:附图3 山西太原西寨北极宫斗姆殿三面八臂斗姆像
右:附图4 北京白云观藏清代纸本四面八臂斗姆画像
摩利支天，又称摩利支佛母。她原是古印度神话传说中的天神，进入佛教后先是作为一般护法神，密教形成后其神格又得到提升，成为象征智慧的佛母。据唐不空所译《摩利支天经》所说，她神通广大，常在日天前行走，日天看不见她，而她能看见日天；她行踪无定，人类看不见她，更不能捉住她，加害于她。她以此神通活动于三界内，护国佑民，“能令众生在道路中隐身、众人中隐身，水、火、盗贼一切诸难皆能隐身”，众生得此隐身之术，即可趋吉避凶，得大利益。她在汉藏佛教中都有极大的影响，其形象有天女形、忿怒形、一面二臂和多面多臂等多种不同，而猪为其所有形象的标志性特征。其中，她在藏传佛教中的形象都严格遵循经典的记载，如理如法（附图5），但在汉传佛教中的形象则有较大的变化，主要与道教融合斗姆和摩利支天形象而创造的一种新的斗姆形象有关，元明清中原地区流行的摩利支天像大多为这种佛道融合的形象，典型实例如瑞士私人收藏的元代铜四面八臂摩利支天像（附图6）、辽宁省博物馆收藏的明代铜三面六臂摩利支天像等（附图7）。
左:附图5 雍和宫藏清乾隆铜镀金三八臂摩利支天像 高26.5cm
中:附图6 瑞士私人藏元代铜四面八臂摩利支天像 高32cm
右:附图7 辽宁省博物馆藏明代铜三面六臂摩利支天像高68cm
斗姆元君，简称斗姆，为北斗众星之母，其中“斗”指北斗众星，“姆”指母亲。道教认为，斗姆本是元始天尊阴炁所化，亦与太乙元君有关，主要辅助玉皇上帝管理星斗群真。她有众多的化身，而最著名的是紫光夫人的化身。随着道教自身的发展，特别是后来道教与佛教的融合，其神格和形象不断发生变化。在道教自身发展过程中，其神格融合了道教多位神祗，如太一元君、圣母元君、西王母、雷神等；在与佛教的融合中，她吸收融合了佛教的摩利支天，形成了具有摩利支天修法特点的信仰内容和造型样式，其中信仰内容体现为《太上玄灵斗姆大圣元君本命延生心经》等经典，而造型样式体现为三面六臂、四面八臂等斗姆形象，与传统道教神祗的形象差异较大。一般认为道教斗姆与摩利支天的融合源于晚唐北斗七星化为七猪的传说，这一传说与唐玄宗时的一行禅师有关，而最终完成于宋末元初。宋元时期形成的《玉清无上灵宝自然北斗本真经》等道经都毫不避讳斗姆与摩利支天的密切关系，有的经典甚至出现了“斗姆摩利支”连在一起的混合式名称，而斗姆的全称“先天斗姥紫光金尊摩利支天大圣圆明道姥元尊”中也带有“摩利支”的名号。
佛像局部
通过上面简单梳理，我们不难看出此像实为佛道融合的产物，在其身上既有佛教摩利支天神格及造像仪轨的明显痕迹，如女性、猪面、多面多臂、手执金刚铃杵等特征，同时也有道教为斗姆形象所赋予的新的元素，如日、月、宝印、鬼面、象面等不同于佛教摩利支天的形象特征。其造型样式虽为道教模仿摩利支天的重塑，但反过来又影响到了佛教，为佛教所接受，元明清时期佛教寺庙流行的摩利支天像就大多为这种道教化的斗姆形象。由此可见，对于这尊元代四面八臂造像的表现题材，实难作出明确的判定，它既可以是摩利支天像，也可以是斗姆像；若一定要作出明确判定，那需要有它曾经供奉的具体场域，是佛教寺庙还是道教宫观。
佛像局部
综上所述，对此像的艺术特点和价值可以归纳为以下四点：其一，此像是一尊制作于元代中原地区的铜造像，其造型和工艺体现了元代造像艺术的鲜明特点。其二，此像造型规范大气，工艺精细讲究，特别是装饰上带有宝石镶嵌，这些特征又体现了元代皇家艺术的工艺特点和审美情趣，应当出自于元代皇家佛寺或宫观的供奉。其三，此像造型是道教吸收和融合佛教摩利支天的形象而进行的重塑，集中体现了道教斗姆和佛教摩利支天的双重神性和造型特征，因此其表现题材既可以是道教的斗姆像，也可以是佛教的摩利支天像，人们可以根据自己的信仰和审美情趣作出自己的选择。第四，基于其年代、产地及风格的特殊性和重要性，此像对于研究元代中原地区斗姆与摩利支天的信仰与融合、斗姆造型样式的形成及早期特点等具有十分重要学术研究价值。
附1930年德国藏家收藏此像陈设原状老照片
Lot.2020
止贡巴·仁钦贝像
丹萨替寺14 世纪
铜镀金高25厘米
估价RMB：1,200,000-1,800,000
见证西藏佛像艺术民族化的典范之作
14世纪铜镀金止贡巴·仁钦贝像欣赏
首都博物馆研究员/黄春和
11至14世纪是西藏历史上大师频出的高峰时期，诞生了无以数计的高僧大德，他们有的博学多闻，有的专修一法，有的著书立说，有的专务清修，有的创宗立派，有的专注民生，虽然各擅宗途，但都有一个共同特长，那就是精通“工巧明”，谙熟佛教绘塑之事，因此他们在推动西藏佛教发展的同时，也带动了西藏佛教艺术的发展。他们既是艺术的创造者，同时也是艺术的表现对象；他们表现着自我心中神圣的佛菩萨，同时也自信地表现着他们自己；他们以高度的民族自觉性和自信心重新诠释外来的佛教思想，从而开创了一个西藏佛教艺术全面发展的壮阔面貌，开辟出一条西藏佛教艺术民族化发展的全新道路。本件作品表现的止贡巴·仁钦贝就是这一时期所出大师中的佼佼者，而作品本身也反映了这一时期西藏佛教艺术的自觉性和创造性，体现了浓郁的藏民族文化和审美特色。
止贡巴·仁钦贝像 局部
此像头部显现头发的发根，发际线非常特别，中间呈圆弧形，两边出现两个锐角，转折硬直，棱角分明。脸形长圆，双眉上挑，双目低垂，鼻隆口阔，面容清俊，神态安详。脖颈处刻有三道蚕节纹，显示上师法相庄严，具有佛陀一样的相好特征。躯体挺拔，肩膀圆实宽厚，四肢粗壮有力。上身穿交领式僧坎，外披袒右肩袈裟，下身着僧裙，衣纹薄透贴体，躯体自然起伏尽显无遗。左手结禅定印，右手结触地印，双腿结跏趺端坐于莲花宝座上，座前横置一金刚杵，造型姿势同佛陀成道时一样。手足大而肥厚，手指和脚趾刻画生动逼真。莲座造型宽大，上下边缘各饰一周连珠纹，双层莲瓣饱满有力，上下对称排列，其做工之精美、装饰之讲究远非一般造像可比。莲座下保存有完好装藏，使尊像继续保有宗教灵性和加持法力。
止贡巴·仁钦贝像 背面及封底
此像无论从整体造型还是局部特征来看，可谓造型完美，风格圆熟，雕刻精细，形象生动，充分展现了一位气质非凡、德高望重的大师风范。从其雕刻技艺和艺术表现来看，它应当出自西藏丹萨替寺。因为它的全身多处表现出丹萨替造像鲜明的风格特点，如伟岸的身躯、圆实的肩膀、壮实修长的四肢、亮丽悦目的鎏金、大而肥厚的手足，饱满宽肥的莲花瓣等，无不散发着丹萨替造像迷人的艺术光芒。尽管此像背后没有出现连接舍利灵塔的铜榫装置，但风格特征与带有明确标记的舍利灵塔造像无二无别，自当归为丹萨替造像风格体系。近年来不断有没有铜榫装置的丹萨替风格造像现身市场，它们无疑在明示我们在时空观念上需要拓展对丹萨替造像风格的认知，不能局限于14世纪丹萨替寺及其舍利灵塔这一狭隘的时空范围之内，历史上丹萨替造像的用途应远远超越其实际范围；类似无铜榫装置的丹萨替风格造像虽然不属于丹萨替寺舍利灵塔上供奉的佛像，但我们不能排除它们用作寺庙殿堂供奉或私人佛堂供奉等佛像适用的广泛场域。
止贡巴·仁钦贝像 侧面
丹萨替造像（附图1、附图2）出自西藏自治区山南地区桑日县丹萨替寺，是丹萨替寺祖拉康大经堂内供奉的历代住持舍利灵塔上供奉的佛像。历史上丹萨替寺共建造了十余座舍利灵塔，大多为镀金铜塔，少数为银塔。1966年由于丹萨替寺遭到毁坏，这些舍利塔无一幸免，但难得的是留下了一些塔身构件，主要是佛造像和一些带有佛教雕刻的残件。1948年意大利学者图齐首次发现了丹萨替寺舍利灵塔及其精美的雕塑，随即公布于世，丹萨替造像自此开始受到世人关注。20世纪80年代至今中外学者对丹萨替造像展开了广泛深入研究，使丹萨替造像名声鹊起，由是一种重要的西藏佛像艺术风格—丹萨替造像风格脱颖而出，而流散于世界各地的丹萨替造像也逐渐浮出水面，成为全世界广受青睐和追捧的佛像艺术品种。
左:附图1 国内私人藏14世纪铜镀金释迦牟尼佛像 高26.5cm
右:附图2 首都博物馆藏14世纪铜镀金般若佛母像 高27cm
此像表现的题材应为西藏历史上著名高僧止贡巴·仁钦贝（1143-1217年）。理由有二：一是它的头部发型与现知的止贡巴·仁钦贝像完全一致，典型实例如国内私人藏14世纪铜镀金止贡巴像（2016年北京保利春拍 附图3）、杨子先生收藏14世纪铜镀金止贡巴像（2015年香港瀚海拍卖 附图4）等。二是它的表现极为超常，造像脖颈有蚕节纹、手足有轮宝相、座前有金刚杵，这些都是佛陀造像才能有的相好特征，在丹萨替风格造像中，堪当如此表现的上师屈指可数，止贡巴当为不二之选。另外，此像雕刻精美，工艺高超，若为一般上师像不至如此精雕细琢，追求如此完美的艺术表现和高度。
左:附图3 2016年北京保利春拍14世纪铜镀金止贡巴像高33.5cm
右:附图4 杨子先生藏14世纪铜镀金止贡巴像 高27.8cm
止贡巴·仁钦贝（1143-1217年），西康丹玛（今四川邓柯县）人。自幼受佛教熏陶，9岁时便能为人讲经。后闻帕竹大师之名，前往求法，依止帕木竹巴一年零六个月，上师将一切教法都毫无保留地传授与他。帕木竹巴圆寂后，又多方参访学法，25岁时受比丘戒。1177至1179年受请住持丹萨替寺，但三年后便辞去，遵师遗嘱前往羌塘地方修行弘法。1179年37岁时至墨竹工卡止贡地方建止贡寺，止贡巴的名字即由此而来，而他所创教派也得名“止贡噶举派”。门下弟子众多，遍及藏区及藏区外广大地区。著作有《直贡之五百观点》、《小五百观点》等。值得一提的是，止贡巴不仅创立止贡寺和止贡噶举派，他还是一位艺术大师，史料明确记载丹萨替寺最早的舍利灵塔是由他设计建造的。由此推测丹萨替造像风格的创建与形成亦当与他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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